丁晚
“呼~”
吐了口氣,丁晚捏了捏酸痛的脖頸,將手中的針線收到線簍子里,又把衣服疊齊放好,才抬頭看外邊的天。
“都晌午了?怎么還沒回來呢?”
嘀咕一聲,丁晚又掃了眼自己住的屋子,嘆了口氣,她估計是回不去了,也不知道她的公司以后怎么辦……
也罷,回不去就回不去吧。她就不信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商業(yè)女強人在這古代還活不下去了!
這樣一想,丁晚覺得一直堵在心頭的那口氣散了去,整個人舒服多了。
“這也許就是想開了吧,”丁晚又看了看自己瘦小的身子,暗道:得想辦法把這身體補起來,現(xiàn)在這樣連床都下不了,更別說賺錢了。
可又怎么補呢?
原主是不足月出生,身子本來就差,小時候又落過水,受了寒。躺在床上七八年沒下過地兒,就是嫁到蘇家,也是成天躺在床上,受了多少白眼,心里就有多少氣,不然也不會成親半年就去了,給她撿了便宜。
不過這便宜也不好撿啊,這從小的病,要根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
怎么辦呢……
“弟妹,吃飯了。”
一個身穿藍色粗布衣衫的婦女抬著個黑瓷碗,拿著雙筷子走了進來。
丁晚回過神,笑著說:“大嫂,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林氏憨厚的笑了笑,道:“添啥麻煩,都是一家人。”
丁晚點點頭,接過林氏手中的碗筷,問道:“公爹們還沒回來嗎?”
“沒呢,”林氏遞給她后,又轉(zhuǎn)身出門,“你大哥剛回來說了,直接把飯送去地里,今天要把青山腳下的那幾畝地全犁了才回來,還得好一會兒呢。”又囑咐丁晚,“我現(xiàn)在得去送飯,你吃完了就把碗擱炕上。我回來再來拿。”
不等丁晚回話,林氏便出了門,去晚了餓著大家伙可就不好了。
丁晚目送她出了門,又低頭看著手里的碗。
包谷混著白米煮的飯,上邊蓋著幾片青菜葉子,還有半個雞蛋和幾塊肥肉片。
丁晚心里明白,這恐怕是林氏給她開的小灶。蘇家除了她相公蘇遠安,也就林氏待她比較好了。
心下很是感激,等她身體好了,定要回報林氏。
想著,丁晚拿起筷子,卻把雞蛋和肥肉趕到一邊,就著青菜扒拉了幾口飯,便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這身體不行啊。”
丁晚再次感嘆這具身體的差勁,又不得不放下碗,“算了,留給蘇遠安吧。”他多吃點還可以干活。
于是又拿起補衣服剩下的一些碎花布,她打算
好男人
她打算做幾個荷包,然后讓蘇遠安趕集時帶去鎮(zhèn)上瞧瞧,看能不能賣錢。
說干就干!丁晚回憶著前世的幾種繡法兒,穿針引線,蒼白的手指翻飛如蝶,很快,一朵半掩半開的桃花便完成了。
也許是布的原因,也許是這具身體從未弄過這些東西,手有些僵硬,繡出來的桃花并不怎么神似,但也很好了。
丁晚還比較滿意,“看來以前的功夫沒白下啊。”
前世,她從小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她的奶奶祖上是以賣蘇繡為主的絲織品為生。而奶奶本身也是一名蘇繡大家,每年來求繡品的人絡(luò)繹不絕。受奶奶影響,她也喜歡上了刺繡,后來成立了刺繡公司,她還成天全國各地的跑,就是為了學(xué)習(xí)各地的繡法,讓公司越做越大。
也許天妒英才,讓年僅二十七歲的她在出國時因飛機失事而喪生,來到了這里。
“怎么又想到那去了。
丁晚敲了敲腦袋,布條上的桃花卻讓她眼眸一亮。
“也許,我可以在這里,成立一個刺繡公司…”
但前提是,這個世界并沒有她前世所學(xué)的那些。更重要的是,她得快些好起來。
心里盤算著,手上也沒閑著,過兩天就是趕集了,她得加快進度。
不知不覺,天漸漸黑了下來,村兒里的家家戶戶開始亮起了燈。屋頂升起縷縷炊煙。
蘇家的人也回來了。
“哎呀,累死我了!”
一進院,蘇家老二蘇遠民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不停的揉著小肚腿兒。
“啥都沒干還累?老子都沒叫喚!”
蘇老頭磕巴著煙斗,踹了他一腳。
“起來。大男人坐地上像個什么樣子!”
蘇遠民疼得呲牙,卻不敢忤逆自個兒老子。站了起來。
一旁的楊氏心疼兒子,瞪了蘇老頭一眼,道:“行了,兒子累了坐會兒又不會咋地!就你較真!”
蘇遠國立馬上桿兒,說:“就是就是,爹你那么使勁,給我踹廢了明兒還怎么干活?我還怎么娶媳婦兒!”
蘇老頭確是哼了一聲,進了堂屋。
楊氏也招呼著林氏進了火房做飯。
蘇遠民卻是拉著大哥蘇遠國,說:“哎,大哥,你上次幫我問的那姑娘成了沒?”
“你估計是沒戲了,那姑娘的父母挺疼她的,不想讓她嫁那么遠,說是要人倒插門兒呢!”
蘇遠國一邊說著,一邊進了自個兒的房,眼里卻閃過一絲算計。
那姑娘家就她一個獨苗兒,家里條件也好,幾十畝田地,聽說小叔還是鎮(zhèn)上劉財主家的管家,一年有十輛碎銀子的工錢呢。就是要人入贅,不然那要娶人的恐怕排老遠了。
要是老二愿意的話,那以后分家,他的那份兒絕對少不了………
在此不得不說,蘇老大果然是個有遠見的人。
蘇遠安把手里的鋤頭放好,也沒管蘇遠民一臉的驚愣,就繞到后院的茅屋里。
因為丁晚的病,他們沒有住在前院,而是在正房后重新搭了間屋子。也方便丁晚養(yǎng)病。
丁晚聽到了前院的聲音便放下手里的活路,等著蘇遠安。
“回來了?”
蘇遠安推開屋門,便見丁晚坐在炕上,臉色還是很蒼白,但那一抹淺笑卻讓她顯得有了些精神。
他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回到:“嗯,回來了。”
“這碗里有些肉,你吃了吧,扔了怪可惜的。”
丁晚指著一旁的瓷碗,說道:“我沒碰到過,只是吃了幾口飯。”
她當(dāng)時怕蘇遠安嫌棄,便沒碰那肉,連飯都是夾起來吃的。
“嗯,等會兒吃,我先去把衣服洗了。”
蘇遠安回到,神色間沒有絲毫的嫌棄,丁晚下意識的松了口氣。
還想說什么,蘇遠安卻抬著裝著衣服的木盆走了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丁晚心里感慨萬千,她活了兩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賢惠”的男人。
腦海里又浮現(xiàn)原主的記憶,全是關(guān)于蘇遠安的:喂她吃藥,背她出去散步,數(shù)星星,給她說好些好玩的事……
有時候她在想,若不是原主心里的愧疚太多,怨氣太重,恐怕也不會怎么早就去了。
當(dāng)然,也不會有她的機會就是了。
不休妻
蘇遠安將木盆放在河邊的石板上,熟練的洗起衣服。
剛開始時人們還會調(diào)侃他兩句,如今已是見怪不怪。打了聲招呼,便匆匆往家趕。
但,也不是每個人都這樣。
“安子又來洗衣服了?”
杜大娘挑著水桶走到河邊,一邊提水,一邊說:“唉,你也是命苦,娶到這么個女人,啥都做不了不說,還得倒貼銀子給她看病。要我看啊,早點休了好。還能給家里省些糧食。到時候啊,再重新娶一個,保證比她好千萬倍!”
杜大娘是村兒里有名的愛管閑事,也是方圓幾十里出了名兒的媒婆子,早就看不慣那整天躺在床上等死的丁晚了。
按她說,蘇遠安的長相那是不用說了,那是真!人又聰明,吃得苦,干活也利索,能上山打獵。以前都是在鎮(zhèn)上做事。蘇老頭又是村里的長老,就是二娶,也能找著個比那藥罐子強的!
“哎,安子我跟你說啊,我這有好幾個姑娘呢,都挺不錯的,你要不要相看相看?”
蘇遠安皺著眉頭,加快手中洗衣的速度,卻沒答話。
休妻?他不是沒想過,曾經(jīng)他也認為,他的條件不錯,就是娶個鎮(zhèn)上小老板的女兒也是可以的。
可去年過年回來時,他爹就告訴他,他有一門娃娃親,如今也該成親了。
當(dāng)時他沒多大感受,也沒說什么,便隨著大哥到丁家提親,看到丁晚的那瞬間,他想過悔婚。丁家也說了,若是他不愿意,也不會說什么。畢竟丁晚的情況,誰都知道。
但他沒有,他知道退親對一個女孩的傷害有多大。所以他依舊娶了丁晚。
村里人都笑他精明一世,糊涂一時。就連父母也不高興,他們本意是想退親的。
因此,他爹不讓丁晚住前院的瓦房,他便在后院廢棄的菜地蓋了兩間茅草屋。
為了照顧丁晚,他不再去鎮(zhèn)上工作。白天到地里,干雙倍的活兒,晚上回來給丁晚煎藥、洗衣、做飯。有時還會背著丁晚出去散步……
家里人不給丁晚治病錢,他就向鎮(zhèn)上的大夫問藥,然后自個兒上山去找。
就這樣一直過了半年,他也沒再想過休妻,反而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甚至喜歡上了這樣的生活。他也明白,他對丁晚的情,只有兄妹之情,并無男女之愛。
杜大娘見蘇遠安不搭話,也不氣餒,繼續(xù)給他說著那幾個姑娘有多好多好,而且不嫌棄他娶過人。
蘇遠安將最后一件衣服撈起擰干,放在木盆里。臨走時對杜大娘說:“不用了,杜大娘,我覺得丁晚挺好的。就不麻煩您了。”
杜大娘一愣,緊忙喊道:“安子,大娘可是為你好啊,那個藥罐子有什么好嘛!安子!”
哪知她越喊,蘇遠安有得越快。杜大娘嘟嘟囔囔的又說了幾句,才挑起早就打好水的木桶回家。
蘇遠安剛進大門,便覺得家里氣氛不對,林氏正在院里掃地,見到他急忙跑過來,眉頭緊皺。
“安子,你當(dāng)真要休了弟妹?”
蘇遠安一愣,還沒答話。便被他爹蘇老頭看見了。
“老四,上我屋里來。”
“好的,爹。”
又轉(zhuǎn)身把木盆遞給林氏,讓她幫忙拿到后院,他等會去曬。就進了堂屋。
屋里,蘇老頭和楊氏坐在炕上,一臉嚴肅。
蘇遠國和蘇遠民坐在板凳上,表情也不怎么好看。但隱約間看出,蘇遠民眉眼間的喜色。
他一進屋,蘇老頭便發(fā)話了。
“老四,你想休了丁晚?”
蘇遠安有些不明所以,問道:“爹,你聽誰說的?”
“沈家的蘭閨女兒。”
“沈蘭?”蘇遠安更莫名了,但他并沒問。而是說:“爹,我不管沈蘭從哪里聽來的。但我沒有想過休了丁晚,以前不會,現(xiàn)在也不會,以后更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