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發(fā)配西北
青草兩邊,彎彎曲曲的小道上有兩輛馬車駛過。
駕車的是個已入古稀的老者,老者身后緊跟的馬車?yán)镫[約能聽到嗚嗚咽咽的呻吟聲。初看之下這馬車已是破敗不堪,絕不像是官宦人家的車子。
前者的馬車上坐著兩個正當(dāng)年的姑娘。其中一個丫鬟模樣的身子看上去有些單薄,五官雖不說不算是傾國傾城,但也是有著清秀的容貌,白凈的臉龐上有著一雙水潤的動人的眼眸。
“小姐,”小琴叫了一聲,說起話來帶著一股不滿的怒氣,“這世間怎么能有這么荒唐的事情?明明是那五皇子意圖占小姐便宜。你只不過推了他一下而已,是他自己沒站穩(wěn)掉入了那荷花池中,再說他不會水又不是你的錯。我看就他那小身板,就算沒人推他,一陣風(fēng)都能將他吹到荷花池里!皇上居然就因為這個把小姐發(fā)配到鳥不拉屎的邊疆,也太不講理了。”
被稱作小姐的那人,聽到丫鬟口中所說的話也全當(dāng)做沒有聽到一樣。她自顧自的閉著雙眼,全然一種寧可天下人負(fù)我,都不能讓她不睡覺的架勢。
其實也不是她不想聽這丫鬟說話,而是聽到她又能怎么樣。她本就不是屬于這里的人,莫名其妙的穿越到古代,自己都還沒有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圣旨就像是晴天霹靂一樣又給了她一記猛擊。
又說不定這也是在做夢?林清淺心中還懷有一絲僥幸,便從腳下拿起那份被她踩得沒有個樣子的圣旨,想要再確認(rèn)一次。
小琴瞥到自家小姐將圣旨從腳下拿出,心中不由的一驚。換成是這世上其他的人,接到圣旨不捧在懷里,反倒是大膽敢踩在腳底的,除了自己小姐完全找不出第二個人。
但小琴轉(zhuǎn)念一想,臉上又閃過了一絲惋惜。哎,真是可惜了自家小姐沒有個正常人的腦子,明明美艷絕倫卻又偏偏是個傻子。
圣旨上的黑字倒是各個清晰,一點沒有像是林清淺現(xiàn)在這樣摸不清頭腦的樣子。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秀女林清淺意圖謀害五皇子,本應(yīng)處死,念在其父林尚書兢兢業(yè)業(yè)多年,發(fā)配去邊疆開墾荒地,此生不許踏入皇宮一步!
林清淺一個白眼就快翻到了腳后跟,她將圣旨又重新扔回到腳下。
意圖謀害!她穿越到這副身體前,這個林清淺就是個傻子!她懂什么叫意圖謀害……
要不是她當(dāng)時貪玩,不聽自己導(dǎo)師的指揮非要去那懸崖邊玩,也不會一腳踩空掉下了懸崖。
她原本是重點農(nóng)業(yè)大學(xué)的高材生,剛申請通過保研資格,進山參加實習(xí),結(jié)果卻失足跌落懸崖穿越到了這里。
“哎”那小琴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又開始絮絮叨叨的一個人說了起來,她本是心中憤憤不平想要替自己小姐出出氣,可小姐是個癡傻又怎么能聽懂她再講什么?
林清淺正好聽得頭大,小琴說的話她一句都不想多聽。她將身子向馬車上傾斜過去,用盡全力在腦海中搜索所有可以用的到的信息。
這具身體的主人本是當(dāng)朝尚書林書源之嫡女,本該是個金枝玉葉的富貴命,誰成想生下來就是癡呆的傻兒!
這最苦命的還要說是她的娘,不如意的生了個女兒也就算了,奈何這女孩從小的智商就低人一等。尚書上出了個傻子,這樣的事情要是傳了出去可讓尚書府丟盡了顏面,便把林清淺關(guān)在家中,不允許她邁出府內(nèi)一步。她娘先是失了寵,每日的急火攻心之下,又換上了病,渾身上下落得了一身的毛病。原配夫人的名號被硬生生奪走,本該是嫡女之位的她不得已成了庶女,府上上上下下的人就連女婢都不把她放在眼中,姊妹更是嫌棄之余還拿她取樂。
可又偏偏這個傻丫頭樣貌生的極為好看,被皇上選入宮當(dāng)秀女,結(jié)果皇帝的面還沒見著,先是見了皇帝最寵愛的五皇子,五皇子見她呆呆傻傻,人又美貌非凡,便想伸手占她的便宜,林清淺傻雖傻,但被欺負(fù)還是會反抗的,當(dāng)著所有秀女太監(jiān)們的面,一把將五皇子推入荷花池,那五皇子不會水。聽說后來被救起時差點沒了半條命,后來還把林清淺的頭往柱子上狠狠的撞了一下。皇上聽過后龍顏大怒,想直接處死林清淺,可又顧念林尚書在朝堂的威懾力,便下了這樣的旨意,讓她帶著她那不受寵的娘滾去西北邊疆種田。而她那恨不得親手掐死她的爹更是不會為她求情,反而松了口氣,終于將著天下第一大丑聞送走了。
林清淺不由感嘆,真是人傻被人欺。
小琴在一旁見主子像是要睡著的樣子,連忙將棉被蓋在了林清淺的身上。林清淺正在為腦子中的事情發(fā)愁,被人這樣一動警覺的睜開了眼。小琴也是一愣,再不敢多做什么。
就是這一眼,讓小琴以為自己是被馬車一路顛簸,搞得出現(xiàn)了幻覺,這癡癡傻傻的小姐怎么會有這么鋒利的眼神,以前小姐眼中的木訥全然不見了。
“小姐你好好休息吧,路還遠(yuǎn)著呢。”小琴說,搖了搖頭只當(dāng)剛剛發(fā)生都只是自己看走了眼。
林清淺調(diào)整了一下睡姿,將被子重新蓋在身上,瞇著眼說道:“嗯,你也抓緊時間好好休息一下吧,否則到了西北,說不定又要遇到什么糟心事呢。”
小琴水汪汪的眼睛因為吃驚睜的溜圓。她沒聽錯吧,平日里只會傻笑的小姐說話調(diào)理居然變得這么清晰。
“小姐?”小琴試探性的叫了一句。
“嗯?”林清淺含糊的哼了一聲。
“你是不是真的知道奴婢說了些什么?”小姐居然懂得關(guān)心自己了,小琴小心翼翼的問著。
“不然呢?”林清淺反問道。裝瘋賣傻總歸還是太累了,自己煩心的事情已經(jīng)一大堆,還不如就順?biāo)浦鄣慕又@樣的機會把話說清楚。
小琴此時因為興奮,手足無措的落下眼淚來,她強忍著哽咽大聲說道:“真沒想到,小姐,小姐這真的是太好了,一定是夫人她誠信拜佛,佛祖顯靈,讓小姐回復(fù)了正常!毙∏僖幻嬲f著,一面嘴中還念叨這“太好了,太好了!
林清淺揉了揉自己發(fā)脹的太陽穴,可能是剛穿越過來身體不適,她還想再休息一會,“行了行了,你好生休息吧!
那皇子倒是可恨,他將原主的頭撞在柱子上,反而給了自己穿越到古代的機會。也是給她以后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的契機。
想著想著,林清淺不由的為這個原主感到一陣惋惜。但現(xiàn)在不是可憐別人的時候,這樣的情況下哪有什么人比自己還要可憐?唯一還值得她慶幸的就是自己得到了一副還不錯的皮囊?烧撈鹬巧痰脑,哪有什么智商可言?這分明就是智障啊,林清淺在心中又是一陣嘆息。
一旁的小琴對林清淺身上發(fā)生的事情全然不知,她剛剛將臉上喜悅的淚水擦干凈。又一想到自己主子終于不用再向以前一樣過日子,臉上不自知的堆起了笑容。
可這笑容沒過多久,就用僵硬在小琴的臉上,西北邊疆共分三州,秦州,瓜州,涼州。秦州是里面最大的,而秦州她雖然沒有來過,但也有聽姐妹們提起來。據(jù)說那里比京城差的不是一點半點,路有餓死骨這樣的事情時常發(fā)生,災(zāi)禍連年,土地貧瘠,這樣下去溫飽都會成為最大的問題。
“小姐,”小琴心中自然不舍得跟隨這么多年的細(xì)皮嫩肉的小姐去受那樣的委屈,說著說著小琴的聲音又顫抖起來,她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角。
“不然我們不要去那秦州了,咱們臨走的時候夫人還有帶了一些之前攢下的細(xì)軟,不去種地我們一樣可以活下去的。要不,小姐我們就跑了吧,那樣的話興許不比秦州的日子過得差?”
小姐雖然傻,但從不向其他人一樣對待小琴,她本就是個性情單純的姑娘,小琴自然舍不得對自己有恩的人這樣被折磨著。
“跑?”林清淺從馬車上正了正身子,緩緩睜開雙眼。眼眸之沉靜的像是一潭秋水,“皇上真想殺我,我去哪里不都要像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一樣嗎?與其過著那樣的日子,還不如去秦州一探究竟!
林清淺頓了頓,又說道:“這地方雖說差了一些,但總比在那人心的黑暗中度過,強的多吧。”
小琴一愣,剛剛才擦干的面頰上又淌過汩汩的淚水。
她想到這么多年來小姐過著受盡白眼,又被尚書府上的妻妾小姐百般欺辱的日子。若是林清淺不曾明白,她的心中還能好受一些,傻子沒心沒肺反而自得其樂?伤F(xiàn)在心里竟什么都明白,普天之下,愣是沒有地方讓她容身。秦州這地方雖偏,卻也讓小姐和夫人少了那些指指點點低三下四,起碼成全了他們?nèi)兆拥那鍍簟?/div>
第二章 遭遇山賊
在這馬車上的日仿佛已經(jīng)沒有了白天黑夜,外面發(fā)生了什么林清淺一概不知,終日以睡覺度日。
林清淺估摸這已經(jīng)到了該萬物覺醒的季節(jié),她拉開車窗想換個心情。
可這車窗外卻沒有一絲該有的綠色,樹枝光禿禿的沒有一點兒要萌發(fā)新葉的跡象。大地像是要裂開一樣,那一個個的龜裂的口子正貪婪的對著天空想要得到些水分。
車子駛過的地方蕩起一片黃土,嗆得她眼淚直流,不得已匆匆就將窗前的簾子放了下來。
“小姐,我們還有不遠(yuǎn)就要到秦州了。這馬車上不能睡安穩(wěn)覺的日子可算是到了頭。”小琴臉上已是遮蓋不住的喜悅之色。
馬車卻在這時突然停了下來,要不是小琴緊緊抓著小姐,林清淺險些就要一頭摔出去。
“外面發(fā)生了?”小琴從這車子中探出腦袋,對著前面的趕車人問道。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勁,馬車的前面赫然當(dāng)著幾個虎背熊腰手里拎著彎刀的男人,這些男人的看車子的眼神中正透露著渴求的目光。
小琴“呀”的一聲,嚇得縮回了車子中。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你們就得給爺爺們留下買路財。這路過的也全都是一個行情,爺爺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一輛馬車這個數(shù)!蹦腔⒈承苎拇蠛吧斐鍪种,在小琴面前晃了一晃說道。
“什么?!”小琴見了心中一驚,手更是不由自主的將荷包捂緊了,“那我們兩個車,豈不是要被你們拿去二兩銀子?”
畢竟此時不比在尚書府上的日子,本來她們身上就沒有多少積蓄了,如今這每一個銅子都必須要省著花。
“嘿呦,”那漢子此時也來了勁兒“二兩嫌我們哥幾個要的少是不是,那多拿幾兩來!”
他們幾個倒也不著急,只是在這路上成一字行排開,把小琴他們的去路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
硬闖是不可能了,小琴的臉上花容失色。“這青天白日的,你們怎么還說上瞎話了,睜開你們的眼睛好好看看,這周圍哪里又一棵樹?”
“嘿,你這丫頭倒是話多,哪來的那么多屁事,爺爺我在這這么多年還沒有遇見過敢不給錢就想過去的,你們不給,難道非要爺爺幾個親自動手不成?”
小琴在外面與幾個山賊正僵持不下,忽聽得馬車中傳來了林清淺不溫不火的聲音。
“這世道不比從前,做什么都不那么容易了,他們要二兩銀子給他們便是。山賊不過占山為王,靠山吃山,想來這四周貧瘠出來搶錢也是不得已,只要不做什么殺人滅口,有違天理的事情,倒也說的過去!
他們的對話被這里面的林清淺聽得清清楚楚,錢財怎么說都是身外之物,在這里耗著的時間越是長,反而對他們的處境越是不利。
不過山賊收過路費收的有理有據(jù)的,還是她頭一回見,竟覺得這群山賊認(rèn)真的有些有趣。沒有把馬車強行扣押,要求交出全部家當(dāng)也算是不錯了。
林清淺捏了捏自己的鼻子,不由的被這群有趣的山賊逗得想樂。
“這···”小琴的手一刻都沒有離開自己的荷包,荷包里面的分量并沒有多少。
“小姐···”她好像還想要討價還價一番,道理雖然都明白,但白白將銀兩給了這般山賊未免有些太簡單了吧。
這幾個山賊秉性本不壞,甚至還有些熱心腸,如果不是當(dāng)下形勢所逼,他們可能也不會走上這一行。見林清淺如此痛快,也不再強站著車道,說話的語氣變得和善起來。
“姑娘果真還是知事明理的人。不過聽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出門在外都不容易,你們痛快我們也不會為難。只是難得有緣,不知道姑娘從何處來,又為何要到這如此荒涼之地?”
林清淺嘴角的笑意更是濃了一些,沒想到自己這一番話還引得幾個山賊想要敘敘舊。
駕著馬車的老伯還不知道自家小姐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聽到她剛剛一番話,更是吃驚的合不攏嘴。
“喏,我說了你們也不一定會信,真要是好奇,就自己打開看看吧。”她伸出手將圣旨拋向面前的山賊。
正常人哪里會把圣旨隨便扔來扔去,小琴已經(jīng)完全被小姐搞得摸不清狀況。那幾個山賊更是第一次見到圣旨,其中一個眼疾手快接住后,只是覺得這金黃的綢布像個燙手的山芋,讓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越大哥,這難不成是什么暗器?”一個瘦高的山賊正好奇里面是什么,那被喚作越大哥的就從人群中擠了過來。越金不耐煩的一把將他推開,沖著他翻了個白眼。
“借他們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在幾個爺爺面前玩虛的,你起開點,輪得著你看嘛。”越金也被林清淺的舉動搞得心里有點七上八下,自己熱心問句話,里面怎么就扔出包這么好的綢緞。
“見過點世面沒有。”小琴對上了二當(dāng)家的眼睛,頗有些不屑一顧。
咳咳,越金先是拿著圣旨抖了好半天,見里面沒有掉出什么東西,又湊近一看發(fā)現(xiàn)綢緞上面還有些他不認(rèn)識的瀟灑筆跡。論打架他在行,論認(rèn)字,他也就認(rèn)識自己的名字怎么寫。
“看什么看,找秦玉然過來,有沒有點眼力價!睘榱搜陲椬约旱膶擂,越金瞪了一眼旁邊看熱鬧的同伙。
幾個山賊不敢怠慢越金的指使,生怕自己再慢走一步就又要挨罵。人群中讓開了一條道,從其中走出個面目俊朗,棱角分明的男子。秦玉然是以前是名秀才,也是山寨里除了大當(dāng)家學(xué)問最高的了,他還沒走到跟前就認(rèn)出了兄弟手中所拿的正是圣旨,心里有些疑惑,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秦玉然到前面一看,原來圣旨上寫的只是這姓林的女子犯了大錯,被發(fā)配到了秦州。既然是與自己地盤沒有什么太大關(guān)系的事情,他心里也就漸漸松快了下來。
“圣旨從何而來?”秦玉然問道。
“我剛剛多嘴向馬車上姑娘打她們是哪里的人,又為何到這里來,她便把這黃綢子給扔了出來!痹浇痣m不識字,但總覺得這綢緞,這布料一看就價值不菲,用來寫口諭什么的有些太暴遣天物。
“馬車之上可是這林姑娘?”
“正是!
尚書府上的小姐,秦玉然并不想有過多的來往,他對這官位上的人既沒有好感,也沒有什么興趣。
“前方路途不遠(yuǎn)就到了秦州,姑娘一路疲憊還是留下買路財后加緊趕路吧!
“小琴,還不依照這人所說,將銀兩分給各位?”林清淺雖不知外面站著的究竟是什么樣的人,但從秦玉然嘴中沒有聽到絲毫有意為難的意思,這幫山賊果然有趣。
秦玉然聽到這馬車上傳來的女聲,不敢說是天籟之音,卻也足夠清脆好聽。他微微一愣神,想到這姑娘通情達理,又有著如此悅耳的聲音,圣旨上的罪責(zé)想必不過是個托詞,好讓林姑娘順理成章的離開尚書府罷了。
小琴的樣子也引起了越金的不少興趣,高低胖瘦的丫鬟他見過不少,可這脾氣這么倔強的還是頭一個。
“給你。”小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撅著小嘴將手伸到了越金面前。見林清淺沒有什么反應(yīng),越金不客氣的一把將銀兩笑嘻嘻的從手中接了過來。
扭頭揮揮手,示意眾人散去。
“諸位不難為我們的心意,林清淺心中謝過了!币姾镁褪,林清淺也無意再在這里多做逗留,她心知多少年來山賊和官府都是勢不兩立的,也不指望對方還能做出什么友好的舉動來。
“小琴,我們早些趕路吧。”她對這自家丫鬟說道。
小琴翻身回到了馬車之中,對著前面的車夫囑咐道:“老伯,我們走吧!
那車夫應(yīng)了一聲,手中的馬鞭再次狠狠的抽向馬匹,兩匹馬跑的飛快,揚起了一陣沙塵。
見林清淺的馬車揚塵而去,那些山賊的卻還在原地有些發(fā)呆。秦玉然見那馬車破舊不堪,心中難免有些疑惑。
秦州雖然偏遠(yuǎn),但也不至于到了與世隔絕的地步,京城中林尚書那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深得皇上寵信,怎么說來這馬車都不像是尚書府上出來的?磥磉@林小姐,雖是尚書府之女,可好日子應(yīng)該也沒有怎么過過。
他心中難免也對林清淺的遭遇有些同情,若只是尚書府上的家事,他到還一點都不想摻和。怕只怕朝廷這些年不斷的暗自插排人手來監(jiān)視他們的行動,好在大家的警惕性很高,奸細(xì)來了沒有多久就都被挖掘出來。
碰上一些嘴硬不肯承認(rèn)的,也真是費了不少功夫才處理到。好在他們做事從來都干凈利索,皇上就是再斷定自己的人是被他們所傷,沒有足夠的證據(jù)也是無法立罪的。
不知道這么兩面關(guān)系這么緊張的時候,朝廷上那群老狐貍會不會讓林家之女裝作被流放,趁機來打探他們的消息。一切還是要小心為妙。
秦玉然思量了片刻,轉(zhuǎn)身對越金說道,“派人去告訴大當(dāng)家,讓他有所防范,怕是有情況。”
第三章 自投羅網(wǎng)
小琴明顯還在為了剛才的事情憤憤不平,但又無可奈何已經(jīng)到了秦州沒有退路。“小姐,還真的是窮三惡水出刁民,這些山賊也就是看咱們好欺負(fù),換做是有點勢力的人,他們定不敢這樣放肆!
“皇上也不曾對這片地方多下心思管理,這也怪不得他們!绷智鍦\只覺得有沒有山賊倒是無所謂,只要不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也都不過是為了幾個小錢。
秦州,皇上聽到這個地名就頭疼好一陣了,最初的時候來往的官差不知道派了多少來?刹还苁桥蓙硎裁礃拥娜,不是莫名失蹤,就是離奇死亡,最后皇上實在無奈,只好對這個地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這里不出什么起兵造反的大亂子也就都由著他們?nèi)チ恕?/div>
時間一長,秦州自然而然的成為了官吏們的灰色地帶。
不說朝廷如何對待,就連秦州百姓在這里的日子都不那么好過。土地貧瘠是最大的問題,農(nóng)民干種地,不見收成,溫飽不能滿足的前提下,別的更是不用說了;噬蠈⒘智鍦\派來也正是抱著任由自生自滅的心思。
“小姐,”架勢馬車的老伯見后面兩個人說的正歡,也插嘴進來。
“我們剛剛碰上的那伙山賊算是走運,里面還有幾個是認(rèn)字的人,看起來秉性不算惡略。這地方能走進去,還活著好好的走出來的人實在太少了。”老伯雖是這樣說著,但滿臉都掛著喜慶的神色,相比是小姐突然間恢復(fù)正常感到打心眼里的高興。
林清淺的眉頭皺了起來,按照常識來說,即便是再缺乏營養(yǎng)的土地最多不過是莊家收成不好,要說顆粒無收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
林清淺像是想到了什么,向身邊的丫鬟詢問道:“小琴,這附近是不是通著哪里的河水?”
“河水?”小琴被問的一下子有些二丈摸不到頭腦,她將頭探出馬車外面,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她指著前面興奮的說。
“小姐,你這不僅是腦子好了,簡直就是神了呀!你看前面還真有條河!
林清淺聽到小琴這樣說,也掀開了布簾子向外面看去。離他們不遠(yuǎn)的方向,果然若隱若現(xiàn)的有一條河。林清淺使勁瞇起眼睛,才能看個大概,但看樣子說是河水,倒不如說是小溪更貼切一點。河的四周既沒有一點綠意,反而是沒有生氣的死寂一片。
水流不算是湍急,使得他們聽不到一點兒河水擊打發(fā)出的浪花聲,林清淺心中已經(jīng)對秦州有了四五成的把握,但最具體的還是要到了才能知道,她忙催促起馬夫繼續(xù)向前趕路,自己剛想要將腦袋縮回來的時候,卻聽到后面的馬車?yán)飩鱽黻囮嚨膶υ捖暋?/div>
說話的是林清淺的生母,孫氏孫倩,她不過是打盹的功夫,起來就被身邊的嬤嬤興高采烈的告訴小姐的病全都好了。
“嬤嬤,你說的可是我生的傻丫頭好了?”林清淺聽得出那聲音里雖然有驚訝,但更多的還是冷漠和不屑一顧。
尚書府有新生命誕生本來是喜慶的事情,但想起自己的傻丫頭,孫氏總有些咬牙切齒,自己上輩子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生了這個傻子,害的自己好好的原配夫人都做不成。從女兒出生之日起,就像是有意在報復(fù)自己,讓自己不能再享一天的福。
“正是小姐,老奴無意聽到小姐已經(jīng)能條理清晰的和正常人交流了,與往日誰都不認(rèn)識的樣子完全不同!狈蛉说南敕▼邒咦匀磺宄,只是淪落到這個地步,與夫人家已經(jīng)空無一人也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
“那又如何?難不成她這一好,我們還能過上從前的日子不成?真是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到了現(xiàn)在我們再沒有退路的時候,就是突然變成天才又有什么用?”孫氏說話的時候嘴角都快要撇到了天上,她已經(jīng)絲毫不在意自己女兒的死活,她只在乎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這個女兒害的。
孫氏的情緒越發(fā)激動起來,身體顫抖的一陣咳嗽。
嬤嬤見到于心不忍,想要寬慰兩句:“老奴知道夫人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的難聽些,心中還是會替小姐開心的!
一路的顛簸讓孫氏連咳嗽都需要花費好大的力氣,她說話的語氣顯然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澳悄阒啦恢肋@地方又有多少枉死的官吏?什么秦州,明明就是人間煉獄!
嬤嬤一時語塞,接不上話。
可孫氏對這個自小長大的地方自然是無比熟悉,秦州本就離著京城沒有多遠(yuǎn)的距離,確實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差別。但凡有能力走的全都離開了,剩下沒有能力的全都做了山賊。
真是要感激她那個傻子女兒,現(xiàn)在倒好,誰都別想再活著出去了。
在馬車上的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一天又悄悄溜走了。
有馬車能來秦州城,算是件大事,畢竟這個地方有點腦子的人只會繞著走。放眼望去大街上空空蕩蕩,偶爾有幾個行人都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帶著好奇的目光看著飛馳而過的馬車。
林清淺進到秦州不過一天的時間,原本就不富裕的銀兩經(jīng)過了好幾個山賊窩,荷包里幾乎所剩無幾,小琴拿起荷包在手中顛了幾下,只覺得唯一能感受的就剩下布袋的重量,她一口氣還沒有來的及嘆出來,只看見前面又是幾個虎背熊腰的男人站成了一排。
八成又是山賊設(shè)的點,來向他們所要路費。
“小姐,你看前面咱們好像又遇見山賊了。”小琴說著,有些有氣無力,再想想比臉都干凈的荷包更是垂頭喪氣的打不起一點精神。
這幾個彪形大漢明顯比其他的要更心急,還沒有等馬停穩(wěn),上前一把就抓住了老伯的衣服,惡狠狠的說:“識相點,下車,拿出銀子咱們都相安無事!
“這該就是最后一個了吧!绷智鍦\安慰小琴道。
小琴一路上已經(jīng)遇到不少山賊,她顯然已經(jīng)沒有的開始的慌張,不等彪形大漢多說就開口詢問起了路:“幾位大哥,方便的話能不能告訴我們一下,這是到了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那男人臉上有些不耐煩的樣子:“秦州城,這可是我們幾個的地盤,你要是想過去就拿銀子,不想過去就原路返回吧。”
秦州城是邊境城池,再往前走就是進入真正的荒地,這地方八百年都不見一個人影,林清淺他們的馬車反而給山賊們救了急。
小琴心中暗暗的翻了無數(shù)個白眼,但臉上還是堆滿了笑意!皫孜淮蟾,你看我們這一路上所剩的銀兩已經(jīng)不多了,能不能行行好,我們把最后這些銀兩都給你了,就讓我們過去吧。”
那彪形大漢倒是伸出指頭擺了擺,看樣子是沒有一點可以回旋的余地。“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我要是在你們這里破了規(guī)矩,那往后哥幾個還怎么混?”
林清淺聽到外面的對話,伸手將馬車的簾子挑開,一側(cè)身也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林清淺雖在尚書府上被百般調(diào)笑,但好歹也算是大戶人家的女人,衣著再寒酸也總要比這里滿是補丁的人強了太多。
“幾位大哥,我們要去秦州城,再往前走是不是就可以到了!绷智鍦\說著,她的樣貌算是精致,膚如凝脂泛著奶白色的光,一雙柳葉彎眉杏仁眼里蕩著微光,這一路上她都穿著一身素色的裙子,不需要多么華麗的衣服已經(jīng)將她完美的身材盡顯無疑。
那大漢見從車上走下來的女子這般美貌,先是感到一驚,隨后那雙眼睛便直勾勾的盯著一刻都不愿意挪開。
他嘿嘿的癡笑幾聲說著:“小娘子這般的俊俏,真是我們這秦州難得的大美人,倒是不知道大美人無端的去那最貧瘠的荒地想要干些什么?”他一面說一面回頭看向身后的兄弟,那群人更是不用說,眼神中早就都泛著和他一樣喜悅的光。
小琴擋在林清淺的身前,生怕那些大漢一時起了什么邪念讓小姐吃了虧。
“我們幾個去秦州城是早晚的事情,不過好在現(xiàn)在并不太急著趕路,幾位大哥向我們要的過路錢我們也確實拿不出來,不知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能夠住的地方,也好讓我們有時間周轉(zhuǎn)周轉(zhuǎn)!绷智鍦\說著,嘴角蕩起一絲微笑,那感覺仿佛是已經(jīng)和這群山賊相識多時,關(guān)系早都非常熟識了。
她的眼中沒有一絲的惶恐,也沒有一絲慌亂,站在小琴身后的林清淺像極了身經(jīng)百戰(zhàn)勝之不武的女將軍。
小琴此時不知小姐是不是剛從癡傻的狀態(tài)恢復(fù)過來,怕她的淡定全是因為不明白那些大漢眼中閃著的光是什么意思,就像要伏在她耳邊好心提醒幾句!靶〗,那些山賊看起來都不像是好惹的,我們就是真的住在了這附近也難說確保自身的安全啊!
“嘿呦?”
彪形大漢和身后的兄弟倒是樂開了換,他們相互推推搡搡的交換著目光,不知道今天是走了什么好運氣,在這鬼地方還遇見主動要往槍口上撞的姑娘。
別說是幾個貌美的大姑娘,就是換成別的東西,既然是白給的哪里還有不要的道理?這也真是不用自己動手,獵物就乖乖跟著往家里走。這偏僻的秦州哪里能生出這么水靈的姑娘,要是帶了回去豈不是山賊窩中的頭一個,其他地盤上的人看見了只能干眼紅。
大漢此時只覺得自己面子上又被貼了一到金光,但對于這幾個還摸不清楚底細(xì)的外鄉(xiāng)人,留在身邊也剛好觀察一下他們所來的動機。
他的眼睛沉了沉,嘴角裂開的更大些。“哥幾個也在這地方待著無聊,姑娘既然說了那我們就陪著姑娘一起找點樂子。”
“請,”林清淺做了個前頭帶路的手勢,“還要多謝各位大哥收留!
不清楚秦州具體環(huán)境的前提下,貿(mào)然就往里硬闖,只怕是死路一條,還不如找個地方能讓大家不在馬車上度日后,再找機會去前面觀察。
一路上她們遇見不少大大小小的山賊窩,雖說打著山賊的旗號,但林清淺知道這些人沒有一點為難自己的意思,還讓她感到分外的有趣,所以安全方面也到可以放得下心。
孫氏此時此時在馬車?yán)镌桨l(fā)的坐臥不安,她聽到前面的對話,心里更是焦躁不安。
“嬤嬤,這傻姑娘哪有好了的跡象,分明是個想把我們都送進火坑的白癡!”
真是上輩子沒有積德行善,現(xiàn)在才輪到被這傻子來回的折騰,孫氏越想越覺得胸口發(fā)悶,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嬤嬤擔(dān)心孫氏的身體,趕忙上前扶住孫氏,她剛想要寬慰兩句,懷中孫氏的身體已經(jīng)經(jīng)受不起這么大的打擊,雙眼一翻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