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被心愛的男人背叛
前世:
冷宮斑駁的宮門前,蘇云嬈一雙昏暗的眸子緊盯著枯木上爬進(jìn)爬出的白蟻,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八年了,她被關(guān)在這深不見底的冷宮里已經(jīng)整整八年了!在這八年里,她從來沒有洗過澡,滿身都長滿了虱子,每日都以蟲蟻老鼠果腹。
可笑!真是可笑!
想她也曾經(jīng)是堂堂的丞相府蘇哲的三小姐,也曾是當(dāng)今太子最為寵愛的側(cè)妃,她落得今日這般殘破的光景到底是因為什么?
蘇云嬈全身無力的靠在冰冷的殘墻上,滿懷不甘與怨恨,她想起了自己的出身,想起了自己進(jìn)蘇府的時候,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蘇府遇見他的時候……
因著她是從三姨娘的肚子里爬出來的種,又恰逢當(dāng)時,老神棍玉昆子斷言三歲的七皇子慕容淵克女,府里的人便都謠傳著她與七皇子都是同月同時同時出生的,該會是個天生克嫡母、克生母的命格,連夜急匆匆的將她送去了外鄉(xiāng)的蘭姨那里自生自滅。
在那里,她碰到了她一生中最為知心的好姐妹,檀兒。
檀兒雖然是鄉(xiāng)下收養(yǎng)她的那對農(nóng)婦的女兒,卻生得格外貌美,加上那對農(nóng)婦本就是識文斷字之人,幸而檀兒與她從小都能讀些詩書。
想到這里,蘇云嬈滿腔的怨念淺淡了些。
“小姐,你還好嗎?”身著一身褪色的粉色宮裝的檀兒拉起蘇云嬈的手,忙擔(dān)憂的給暖了暖。
“檀兒,我沒事。”蘇云嬈望著檀兒擔(dān)憂的神色,淡淡的擺了擺手,神色平靜的看了看殘垣宮闕上的夕陽,那里,瀲滟如花。
她已然許久沒有看過這樣上好的光景了,上次一看到這樣的景致還是和他……
“檀兒,你說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我?”蘇云嬈的聲音如同是冬日里河面上浮著的冷冷碎冰。
她一想起那個名字,心頭猛地一悸,只覺滿口的鐵腥之味,什么時候她對他的恨意已然如此之深!
望著自家小姐懾人的目光,檀兒目中隱隱流動出一絲悲色,她也替小姐不甘!
還記得那天夜里,一身戎裝的小姐與三皇子慕容瑾在賬內(nèi)商量好了退敵之策,因著小姐一路奔波有些不舒服,再加上軍營之中不得有女人,她護(hù)送著小姐連夜離開了漠北的軍營。
卻不想三天之后,漠北卻傳來了敗績!
先皇多年來的野心因著那次戰(zhàn)事的失敗,土崩瓦解,本就奄奄一息的龍體承受不住如此噩耗,當(dāng)夜便薨了。
那一日,一切就像是早已預(yù)謀好的一樣,她和小姐所在的院子的大門被人緊緊鎖閉,院子里的下人都被抓了去受刑審問。
一夜之間,風(fēng)雨樓也當(dāng)真應(yīng)了它的名字,經(jīng)歷了一夜的血雨腥風(fēng)。
次日,小姐和她就被人狠狠的拖到了臨時登基為帝的慕容瑾的面前。
“賤人!你居然通敵賣國!虧朕還這么信任你!”慕容瑾素來陰沉的眸子越發(fā)深邃陰暗了幾分,墨玉色的龍袍越發(fā)襯托的他格外的冷峻逼人。
蘇云嬈被當(dāng)頭棒喝一番,面對慕容瑾突如其來的指責(zé),她滿目凄楚,沒有辯解,只是道:“瑾,我真的從未做過這等叛國之事!瑾,你相信我!”
她跪著往前緊爬了幾步,狼狽的想去拉慕容瑾的袖子,卻被慕容瑾嫌惡的躲過。
許是念著舊情,又許是已然對蘇云嬈恨之入骨,慕容瑾毫不留情的將一封信用力的甩在了蘇云嬈的臉上:“相信你?朕就是因為相信你這個賤人!才會讓大陽的數(shù)十萬將士落入了你和薩冷早已設(shè)計好的圈套之中!才會讓朕的數(shù)十萬將士白白葬送了性命!才會讓父皇的宏圖霸業(yè)在一夕之間瓦解!”
什么!
蘇云嬈腦袋一轟,強忍著疼痛忙拆開了信件,上面白紙黑字,寫著當(dāng)日她獻(xiàn)給慕容瑾的圍城之計。
“不,這不可能!圍城之計只有你和我知道,我沒有寫過這封信給薩冷,我真的沒有!”蘇云嬈抬起頭看著居高臨下的慕容瑾,凄楚的搖頭,這封信真的不是她寫的。
薩冷是匈奴的三王子,敵軍統(tǒng)帥。
“瑾,你相信我,這封信真的不是我寫的!雖然這個落款的字跡和我的一模一樣,但這信的內(nèi)容絕對不是我寫的!”蘇云嬈努力的為自己辯解,試圖從慕容瑾那里獲得一絲信任,卻惹來慕容瑾越發(fā)厭惡的目光。
“你這個賤人,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好,朕就讓你死也死個明白!”慕容瑾高貴的俊臉冷若冰霜,仿佛能凍人于三尺之外,他滿臉漠然的望著她,眼睛里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的情感,冷漠的如同是個藐視眾生的君王。
“來人,拿蠟燭過來!”慕容瑾居高臨下的迫視著她,一雙修長的玉手接過太監(jiān)遞過來的蠟燭,沖著信件最后的落款晃了晃。
就在這個時候,奇跡出現(xiàn)了。
在落款的“蘇云嬈”三個字上,慢慢有一朵云紋氤氳漫開,那是屬于她和慕容瑾獨有的落款暗記。
她與他之間,曾經(jīng)也只用過一次而已。
“現(xiàn)在,蘇云嬈,你還有何話可說!”慕容瑾冷漠的看著她,銳利的眼神仿佛要將她狠狠洞穿。
“不,這不可能!”蘇云嬈無望的尖叫出聲,氤氳開的云紋如同是壓斷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讓她再無力喘息。
心思剔透如她,早已了然一切。
她終于明白前些時日還溫情脈脈的情郎為何會冷漠至斯!也終于明白了眼前的這一切都是有人早已算計好的。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百般算計她的人,竟會是他!
事到如今,她只覺滿目瘡痍,她慢慢解開自己的外衣,從內(nèi)襯里扯下一塊乳白色的小衣,小心翼翼的在手心里攤開,指著它,一字一句,緩緩道:“臨淵四十一年,你怕太子因為你有子嗣而懷疑你有異心,我為了你喝下了墮胎藥,落下隱疾;臨淵四十二年,太子慕容旦在太子府設(shè)下鴻門宴,是我代你飲下你杯中的毒酒,讓你躲過一劫;臨淵四十二年,江南發(fā)大水,是我翻閱典籍,三天三夜未曾闔眼,為你寫下《治水之策》,讓你得了先皇的青眼相加!”
“當(dāng)初又是誰在你慘遭被貶于漠北無糧應(yīng)戰(zhàn)時,為你求得糧草!又是誰在你中箭昏迷時,衣不解帶的照顧你三十九天!又是誰為了更改你的命格,在玉昆子門前滴水不沾,跪了七天七夜!又是誰說此生不負(fù)如來不負(fù)卿!”蘇云嬈顫抖著指著慕容淵,一字一句都仿佛是血淚一般。
她與他的過往就仿佛是一把堅硬無比的利刃,正一刀一刀的剜著她的心,頓時五臟六腑都鮮血淋漓,痛的讓她無法呼吸!
“可是如今,你為了權(quán)勢,為了怕先皇更改遺昭,傳位于日益聲勢顯赫的七皇子慕容淵,你便要毀掉我!慕容瑾,你是何等的自私!”蘇云嬈的面容此刻如同是一塊將要破碎的寒冰。
七年的夫妻,七年的水乳交融,七年的同甘共苦,肝膽相照,這七年里,她對他盡心盡責(zé),為他奔前走后,而他卻為了早些登上皇位,早些權(quán)勢在握,不但算計她,還污蔑她,置她于萬劫不復(fù)之地!只為將他洗白!
“大膽賤人!皇上乃九五之尊,身份最貴無比,皇上的名諱豈是你一個賤人可以直呼的!來人,掌嘴!”李公公對著身旁的宮女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兩人將蘇云嬈給架了起來,呼呼的巴掌落在她嬌嫩的小臉上,啪啪作響。
猛打一頓,蘇云嬈只感覺天旋地轉(zhuǎn),口中的鐵腥之氣越重,她忍著劇痛,眼神哀涼的望著慕容瑾:“慕容瑾,是我當(dāng)初錯看了你!”
面對蘇云嬈的指責(zé),慕容瑾憤怒的眼神里染上了些許暴躁之色,他沒有想到她竟會如此聰慧,竟一眼看穿了他的計謀。
如今的他只想早些將她處置了,好去見云婉,遂不耐煩的揮手匆匆處置道:“朕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朕姑且看在你為朕犧牲了那么多的份上,朕不會殺你,但是,你此生都休要再踏出冷宮一步!”
“來人,將這個賤人拖去冷宮!”慕容瑾甩下命令,疾步離開了正殿。
慕容瑾的聲音如同是一把鋒利的鋼刃,刀鋒尖銳的刺在她的心頭,讓她痛不欲生,隱隱有股熱流緩緩從她空洞的眼窩里滴落在地。
慕容瑾,你真的好狠!
我好恨!恨我當(dāng)初識人不清,恨自己愛錯了人!
蘇云嬈望著四周那一雙雙如毒蛇的目光般的目光,如同是要將她撕碎一般,然她已然魂去九天!
她從未想到,他竟是如此厭惡于她!
竟是連最后一眼都不曾看她!
“哈哈哈……”想到這里,蘇云嬈忍不住瘋狂大笑起來,可笑她還在前一刻還以為自己終于可以苦盡甘來,與他守得云開見月明!
可笑!真是可笑!蘇云嬈仰天大笑一聲,伸手欲自戳雙目,她一生無知若此,留著這雙烏目還有何用!
“小姐!小姐!”一旁跪著的檀兒見她不測,急忙往前將她攔腰抱住,用力的將她的雙手扯住,急切道,“小姐,我在,檀兒還在!檀兒今生永不負(fù)你!”
“檀兒……”蘇云嬈慢慢放下了雙手。
第二章 被親姐虐殺
冷宮的屋檐下,檀兒抱著形容枯槁的蘇云嬈,微微嘆息了一聲,從那以后,她和小姐就被關(guān)在了這被世人遺忘的冷宮之中,茍延殘喘的活著。
迷迷糊糊中,門外傳來一聲響動,冷宮斑駁的大門緩緩被推開,蘇云嬈從檀兒的懷里微微瞇起眼睛,勉強看向來人。
十幾個衣著華麗的宮女窈窕而入,每個人手上都挑著一盞宮燈,莊嚴(yán)肅穆,一字兒魚貫排開。
中央走來一個身穿金絲繡牡丹鳳服的女人,發(fā)上別著象征著皇后身份的金鳳鏨簪,膚白嬌美,氣勢懾人,她往前走了兩步,又捂著鼻口往后退了兩步。
“三妹,你受苦了!”蘇云婉假惺惺的道,聲音如春風(fēng)拂月般溫婉動人,烏黑的眼眸里有一道寒光與得意閃過。
想不到以前嬌柔艷麗的三妹已得如同三五十歲的老嫗一般,這還真是讓她有些意外呢!
聽見蘇云婉的聲音,蘇云嬈有些激動,先前的虛弱懨懨之色一掃而光,這是蘇府之內(nèi)除了檀兒以外,最為真心待她的姐姐!
“二姐?二姐你終于來看我了!二姐,你是來救我出去的嗎?”蘇云嬈拉著檀兒爬到蘇云婉的前面,聲音嘶啞的喊道。
“賤人!皇后娘娘千金之軀,又豈是你一個冷宮賤婢可以染指的!還不給奴家退后!賤人!”高大的嬤嬤抓住蘇云嬈的頭發(fā)就往后邊拖,直拖的她天旋地轉(zhuǎn)。
“放開我家小姐!放開!”檀兒聲竭力嘶的呼喚著,卻被另一個嬤嬤拖到了一邊用力掌嘴。
不一會兒,檀兒一張清秀的小臉就被打得鼻青臉腫起來,認(rèn)不得了。
蘇云婉嫌惡的打量了蘇云嬈一眼,溫柔之色散盡,挑眉看向被嬤嬤打得半死的蘇云嬈,掩著帕子輕咳一聲:“住手!
事到如今,蘇云嬈的心里已然明白了三分,她這個自認(rèn)為是蘇府里唯一待她的云婉姐姐根本不是來救她的,而是來作踐她的。
她衰頹的閉上了眼睛,耳畔清晰的傳來云婉溫柔中略帶刻薄的聲音。
“三妹,你可知當(dāng)年你與皇上成親的時候,本宮的心有多痛!你可知每次皇上用纏綿悱惻的眼神望著你的時候,本宮的心有多痛!你可知,本宮為了今日,籌劃了多久!本宮知你心有不甘,今日,本宮就讓你死個痛快!”蘇云婉第一次在蘇云嬈的面前撕下自己的假面,露出了真實的嘴臉。
“當(dāng)初與你姐妹相稱也不過是因為他對你高看一眼,而你卻天真的以為本宮是真心待你!就你這般愚蠢之人,又如何能立于他身側(cè),陪他看盡這萬里江山?”蘇云婉得意的一笑,清麗的小臉上現(xiàn)出一抹猙獰的恨意,“本宮當(dāng)初不過是略施手段,告訴他,你與契丹三皇子薩冷有染,他便信以為真,于是便有了后來他對你的算計!
“說到底,蘇云嬈,你也不過是一個可憐之人罷了,如今看到你這副樣子,本宮真是高興極了!本宮近日來就是為了送你一程的!碧K云婉眸光閃過一抹暗毒之色,纖手?jǐn)[了擺手,命令那些兇神惡煞的嬤嬤道。
“你們讓她走得痛快些,那地上的白蟻還有老鼠什么的,你們索性讓她吃個夠,聽說這些東西活著的時候吃起來滋味最好了!”蘇云婉得意的大笑一聲,轉(zhuǎn)身裊然離去,嬌弱的眼神里藏著一抹恨意。
自從她七歲的時候被慕容瑾從歹人的手里救下的時候,她的一顆心都是慕容瑾的。
當(dāng)年慕容瑾看上了蘇云嬈,對她來說如同是尖刀刺進(jìn)心房,她痛不欲生,卻只能步步為營。
她恨她的聰明狡黠,恨她的風(fēng)輕云淡,更恨他與她的愛意綿綿。
所以她利用了他們相愛的弱點,利用了他的多疑,利用他強烈的占有欲,捏造了蘇云嬈與薩冷通奸的事實。
沒有一個男人會容許自己的女人與他人有染,尤其是像容瑾那般孤高的男子!
果不其然,容瑾知道這件事情后極其震怒,卻秘而不宣,加上她的挑撥離間,后來的一切便都在她的計劃之中。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薩冷會是個情種,如今契丹與大昌達(dá)成了盟約,薩冷居然會想要來救這個賤人!
七年了,她對她的恨雖然還沒有消彌,卻也萬萬不能讓她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為了掩藏當(dāng)年的真相,為了讓薩冷徹底的對她死心,蘇云嬈必須死!
最好是永不超生!
蘇云婉的腳步聲漸漸離去,蘇云嬈被幾個身材雍容的嬤嬤死死的按在地上,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
憑著蘇云婉說的這幾句話,蘇云嬈便知道,原來從自己認(rèn)識慕容瑾開始,蘇云婉便恨著自己了,一日復(fù)一日,這種恨意與日俱增,直到后來長成了參天大樹。
原來,她是這般的厭惡著她,甚至不惜設(shè)下彌天大計陷害她。
她幾乎可以斷定,那封信便是她的杰作。
此刻的她已經(jīng)無法再思考了,有新鮮的泥土樹枝被強行塞入口中,她掙扎著,想嘔吐,想喊救命,卻不得不被迫著將這些骯臟的東西吞咽下去,恍惚中,有人捉來了一只老鼠……
她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肚子中的活物鉆的她心房一陣抽搐疼痛著,朦朧間,她聽到檀兒的呼喊聲,聽到她發(fā)出驚恐的尖叫聲,卻還是一心想要維護(hù)著自己……
檀兒,此生不負(fù)我的,或許便只有你了!
隨著一聲劇痛,她的耳邊再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肚子里的活物忽然破膛而出,肚子被撕裂開,嫣紅的鮮血流滿了瘦弱污濁的肚子,死狀極其的凄慘。
蘇云嬈只覺整個身子都輕飄飄著,她站在半空,恍恍惚惚中看到一個道士拿著一張符念念叨叨著:“這位娘娘,你身上的戾氣太重,已然無法投胎,雖然你死得很慘,但是主命不能不從,你弟弟和你娘親也已經(jīng)投胎轉(zhuǎn)世,你就安心被貧道超度吧,也不枉此生了!
原來娘親和弟弟也都死了么?
呵,慕容瑾,你可記得你許過他們一世榮華?為什么害了我還不夠,還要殺了他們?
我好恨,我好恨啊!
慢慢的,她的靈魂從淡淡的粉色轉(zhuǎn)為了紅色,甚至有變?yōu)楦鼮樯畛恋募t色的跡象……
“不好!她要變成煞了!”道士滿面驚恐道,手中畫符的動作也加快了不少。
這個時候檀兒仿佛看見自己變成了小透明飄在了空中,眼見著那道士黑色的符咒就要打上她家小姐胸前,她下意識的飄了過去,護(hù)在了自家小姐的身前:“小姐,別怕,檀兒保護(hù)你!”
“檀兒!不要!”隨著一聲凄厲的尖叫之聲,蘇云嬈不甘心的望著灰蒙蒙的天空,被心愛的人背叛,被親近的姐姐虐殺,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魂飛魄散。
“小姐!小姐!”檀兒捂著嘴巴驚呼出聲,那道黑符直接洞穿了小姐的胸前,只留下一個漆黑的洞,空蕩蕩的煞紅色的身子也慢慢變得粉紅透明起來,漸漸失去了光彩,最后褪色成一團(tuán)薄霧一般。
“小姐,你為何要救檀兒,檀兒不值得小姐這樣做……”如果不是剛才小姐推開了她,或許即將魂飛魄散的就是檀兒自己了。
“仙尊,娘娘說了,要斬草除根!”嬤嬤冰涼刺骨的聲音從下方傳來,那道士手心再次畫起一道符咒。
“不,檀兒,你要活著……活著為我報仇……報仇!”透明的靈魂忽然因為深重的怨念一瞬之間化為歃血的紅色,璀璨奪命,如同是嗜血的修羅。
修羅閉目間,天空突然變成了黑色,狂風(fēng)乍起,吹得人睜不開眼,忽而一陣吸力將檀兒拉扯進(jìn)了一個黑洞。
“檀兒,一定要為我報仇!”蘇云嬈眼角迸出兩道墨紅色的液體,整個人身上的煞紅色驟然褪去,剎那間消散于天地之間。
風(fēng)云散去,在場的所有人連同那個仙風(fēng)道骨的道士都仿佛能聽見蘇云嬈最后痛苦瘋狂的聲音。
那道復(fù)仇的聲音就如同是魔咒一般,生生的釘在了每個人的心頭之上,有著足以攝人心魄的力量,就仿佛,她真的會回來報仇一樣……
......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蘇府馬上就到了!”耳邊不斷傳來一個熟悉的說話聲,檀兒將眉頭緊緊蹙起,是她重新投胎了嗎?
可是,她還要為小姐報仇,不,不可以重新投胎……
她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秀眉鳳眼的清秀臉龐,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中盛著三分著急,七分關(guān)切。
看到這張臉蛋的時候,檀兒有一瞬間的恍惚與詫異,這不是自己的臉嘛!
她嚇得猛然后退了一番,后腦勺直直撞到了青帷小油車的車壁之上,吃痛之下,一面精致的鎏金銅鏡映入眼簾。
銅鏡中映著一張白皙的瓜子臉,烏黑的大眼睛璀璨奪目,有光華流轉(zhuǎn)其間,透著十足的靈氣,青黛柳眉間之下的鼻子小巧玲瓏,有著南方女子獨有的溫婉秀氣,膚白柔嫩,微抿著的朱唇為整張臉增添了一抹倔強。
這,這不是小姐的臉嘛!
驚詫之余,她嚇得身子后仰,后腦勺再次撞到了檀梨色的車壁上,吃痛不已。
“啊,好痛!”重生為蘇云嬈的檀兒捂著吃痛的后腦勺,慘叫一聲。
第三章 丫鬟攜怨重生為小姐
與此同時,她的目光掃了車內(nèi)一眼,臥榻的前方盛著一方粗糙的樺木小茶幾,茶幾旁邊放著兩個包袱,除此之外,馬車內(nèi)別無長物。
呼吸間有裊裊的劣質(zhì)檀香味道幽幽的鉆入鼻孔,她記得這個味道,雖然記憶已經(jīng)模糊,但是這周圍的一切她都記得,甚至是很熟悉。
這是她和小姐從鄉(xiāng)下回到蘇府坐的青帷小油車,因為當(dāng)時是第一次坐這么豪華的馬車,所以她記憶猶新。
也正是因為坐上了這輛馬車,她和小姐才會后來一步步的被人算計,直到后來的魂飛魄散,所以她是絕對不會認(rèn)錯的!
檀兒蹲在榻前看見蘇云嬈醒了過來,趕緊拿過一旁的大氅披到了她的身上,關(guān)切的道:“小姐,您說您方才說要瞇一會,怎么就睡得這么沉呢,這大冷天的,萬一凍出個什么毛病來,那我怎么和老爺和三姨娘交代呢!”
聽到自己前世說話的聲音,已經(jīng)重生為蘇云嬈的檀兒眼神空洞的將視線再次落到了檀兒的身上,滿腹疑惑。
這個是檀兒,那她又是誰?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的腦海里產(chǎn)生,難道……難道她在做夢?她怎么能做這么大逆不道的夢呢!居然夢到自己變成了小姐!
藏在袖口下的手狠狠的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借體重生的蘇云嬈立刻疼的淚眼汪汪的,心里卻滿腹蒼涼。
她還活著……而且是借體活著……因為死人是感覺不到痛的。
這么說來,小姐是真的灰飛煙滅了,一股悲涼之感瞬間涌上心頭,蘇云嬈聲如淚下,哽咽的近乎難以自持。
“小姐,你怎么哭了?”丫鬟檀兒心下一陣慌張著。
“沒事,檀兒,我就是想起了我們在鄉(xiāng)下的時光,那么快樂。”蘇云嬈的聲音幽遠(yuǎn)空靈,她望著檀兒稚嫩清澈的眼睛,鄉(xiāng)下與小姐快樂嬉戲的場景浮上眼簾。
猶記得她三歲那年,雪花紛飛,天地間白茫茫一片,五歲的小姐牽著她的手,深一腳淺一腳的拉著她走過偏僻的青巖石階,走過破落的小茅草屋,后來又一路領(lǐng)著她走進(jìn)蘇府,走進(jìn)漫漫的宮道。
最悲哀的是童言無忌,最悲慘的是一語成箴,當(dāng)初年幼的她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如今,小姐已經(jīng)灰飛煙滅,她與她再也不會相見,這才是最令人絕望的!
想到這里,蘇云嬈不禁身子一顫,捂著臉,在檀兒的安撫聲中,哭得更兇了,哭泣的同時也慢慢開始接受一個真相——她借著小姐的身體重生了。
發(fā)泄一番之后,她很快可就冷靜了下來,她重生的機會是小姐以魂飛魄散的慘痛代價換來的!
所以,她要為小姐報仇!
慕容瑾、蘇云婉!
我檀兒在此立誓,此生,一定讓你們?nèi)f劫不復(fù)!一定讓你們血債血償!
望著蘇云嬈那犀利陌生的眉眼,檀兒忍不住有些心驚膽戰(zhàn)著,但仍是小心的握著蘇云嬈的手,提點著她道:“小姐,檀兒知道小姐這么多年心里都很委屈,這次能回來蘇府,也都是因著老夫人庇護(hù)的緣由,只是檀兒還聽說蘇府的大夫人早就不理事實,府中的一應(yīng)事物都是二夫人在打理,小姐此番回府如若能應(yīng)承些那二夫人,小姐回府之后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檀兒也沒有想到自己這次也會得了老夫人的垂憐,不但讓人捎了話來讓小姐回來蘇府,還專門交代讓自己隨小姐一同回來做個伴,想她檀兒是個心比天高之人,此生可不愿在那破敗的鄉(xiāng)下荒蕪一生。
想想同齡的人已然嫁做農(nóng)婦,終日勞作于田間的日子,她就覺得渾身發(fā)麻,她想著自己一定要伺候好小姐,好好的侍奉好小姐,這樣自己未來的日子也有盼頭。
“恩。”蘇云嬈從檀兒疑慮的眼神里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神色慢慢恢復(fù)正常,她輕輕的點了點頭,看著檀兒那張熟悉的臉,一股酸楚之感涌上心頭,反手握住她道,“檀兒,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還是和鄉(xiāng)下一樣喚我云嬈吧!
“小姐,蘇府制度森嚴(yán),與鄉(xiāng)下自是不同,喚你云嬈怕是不合禮數(shù),還是喚你小姐的好!碧磧和煜で宄旱拿佳郏瑒倓傂念^升起的疑慮又打消了下去,只道是蘇云嬈初次回府,才一時做出了不合禮的舉動。
“那好吧,但是如果私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話,我還是希望你我都能和鄉(xiāng)下一樣,無話不談!碧K云嬈望著檀兒的眼睛,真心的說道。
當(dāng)初這番話是小姐對她說的,現(xiàn)下她再對另一個時空的檀兒講,一切都仿若隔世。
“三小姐,蘇府馬上到了!避嚬緡B暵讼聛,簾外傳來車夫的提醒聲,也伴隨著一陣喜樂聲與嘈雜的說話聲。
“二夫人說了,今日是老夫人的壽宴,不祥之人不能從大門入,且轉(zhuǎn)去后門吧。”二夫人身邊最得寵的王婆子趾高氣昂的對馬車夫道。
“真是太過分了,小姐,我去教訓(xùn)她們!”檀兒氣憤不已,一張小臉漲的通紅,就要鉆出車簾去為小姐討回公道。
“檀兒,切勿沖動,我們初來乍到,不可得罪人,你不是方才也說了這個二夫人不好惹么?”蘇云嬈急忙拉住檀兒勸慰道。
當(dāng)初就是因為她的莽撞,才讓小姐一進(jìn)府就得罪了心機深沉的二夫人,并又在老夫人那里也落得一個不知禮數(shù)的粗野印象,因而也沒有得到老夫人的庇佑,害得小姐在府中孤立無援,才會以為二小姐蘇云婉是真心待她好的。
如今她重生歸來,自是不會讓悲劇再次上演!
以后的每一步她都會行得小心翼翼,因為每一步承載著的都是兩個人的分量。
她如今是小姐的身份,初來乍到,自是應(yīng)該低調(diào)一些,最好做出個唯唯諾諾的樣子才不會引起注意。
做好了打算,蘇云嬈撩開一角簾子,羸弱的身子微微向著車前雍容形態(tài)的王婆子行了個禮:“既是二夫人說的,便且轉(zhuǎn)去后門吧。”她后一句話是對著跟車的婆子說道。
王婆子是二夫人的心腹,穿著一身亮黃的長襖,外面照著一襲蜜色的比甲,都是上好的絲綢面料,有幾分厚重的氣派,想來是那二夫人特意派她來震懾自己的。
蘇云嬈掃了一眼便不曾多看,纖手撤下簾子,不便與這王婆子過多計較。
她知道這些不過是她進(jìn)蘇府的開始而已,以后這樣絆腳的石頭,還多著呢。
那王婆子本想在言語上給她一個下馬威,哪知那簾子后面是一張標(biāo)致的鵝蛋小臉,唇紅齒白的,哪里有想象中的半分鄉(xiāng)下丫頭的影子,懨懨的面色不禁顯露出幾分驚詫著。
檀兒看著自家小姐那寡淡的神色,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蘇丞相作為當(dāng)朝丞相,權(quán)傾朝野,門第頗高,這府邸也是頗深,光是后門便開了五個,極是講究。
過了小半炷香的時間,單調(diào)冰冷的馬蹄聲終于停了下來。
“三小姐,馬蘭門到了!备嚨钠抛訙睾偷穆曇舾糁熥觽髁诉M(jìn)來。
“終于到了。”檀兒輕呼一聲,外邊的婆子早已將腳凳放好,檀兒踩著腳凳率先下了車,轉(zhuǎn)身又服侍著蘇云嬈也下了車。
剛一進(jìn)府,迎面看到的是一方馬廄,馬廄里養(yǎng)著一溜兒的各色馬匹,都分了三六九等,除了本土的馬匹之外,還有一些來自千里之外的汗血寶馬。
領(lǐng)頭的棗紅色馬看見蘇云嬈,竟是朝天嘶鳴一聲,一下便引得百馬齊鳴,在府中立刻就鬧出了不小的動靜著。
“別叫了,快別叫了!今日是老夫人壽辰,前院都是達(dá)官顯貴,若是驚著了,一萬顆腦袋也不夠你們砍的!快別讓它們叫了!”瞧見百馬齊鳴,王婆子臉色變得煞白,急忙扯著尖銳的嗓子指揮著那些馬夫。
蘇云嬈看著馬棚里熟悉的追云,內(nèi)心復(fù)雜,都說馬兒通人性,難道它也知道是舊主人回來了?
忽而后方有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蘇云嬈豁然抬頭,一抹高大的墨色身影從她旁邊走過,清朗如風(fēng)的聲音從前方響起:“早就聽說這汗血寶馬的肉質(zhì)最為鮮嫩,本皇子倒還沒吃過,看來今日有口福了!
“參見七皇子。”王婆子看見來人,誠惶誠恐的跪下身子行了個大禮,其余的重丫鬟也都埋頭三尺,柔弱的小身子骨聽見七皇子的大名都有些微微的瑟瑟發(fā)抖著。
慕容淵?蘇云嬈抬眸看去,一雙深邃的眸子正也在看她,外表看似在笑著,眼神里的幽深冷冽讓她有些微微的怵然。
是他!
蘇云嬈眼中微詫閃過,而慕容淵看她也有剎那的驚訝與怒意,也只是一瞬,更多的則還有那種與故人相見時才有的欣喜從眸中一閃而過,快得讓人撲捉不到。
真沒有想到,他不過就是來參加一個無聊的壽宴,竟會在這里遇到了那個狠心的女人!
蘇云嬈如今已然喜怒不形于色,她此刻裝作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般,嚇得顫顫巍巍對著慕容淵福了福身子:“參見七皇子。”說話也是抖著音的。
“你是蘇府里那個養(yǎng)在鄉(xiāng)下的粗野丫頭?叫什么名字來著?”慕容淵薄唇輕挑,語氣略有些玩世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