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等什么!去把太醫(yī)院所有人都給朕拉來!夢妃若是有事!你們?nèi)疾挥靡姷矫魈斓奶柫!?/div>
他雙眼陰鶩,臉上陰云滾滾,說話煞氣洶涌,嚇得那宮女身子一個哆嗦,連忙撒開了腿朝著太醫(yī)院狂奔而去。
她知道,皇上金口玉言,絕對不可能是恐嚇,若是夢妃有事,她們飛云殿上上下下一百多號人,恐怕要陪著去閻王殿了!
雙腿跑的飛快,恨不得背后也生出兩翼來,瞬間飛掠到太醫(yī)院。
不出半刻時間,一排老頭兒手中提著箱子從遠處飛奔而來,大都是五六十的年級,速度竟然堪比武將!真真讓人大跌眼鏡!
跑到了那抹明黃面前,“撲通”跪在了地上,還不等一口氣提上來請個安,就被人一腳才踹翻在地。
“滾進去給夢妃接生!她們母子二人若是有一個閃失!你們?nèi)继犷^來見!”
殺氣沖沖,絲毫不掩蓋的一身怒氣!
接生?一幫老太醫(yī)都傻了眼,面面相覷。
他們是太醫(yī),不是穩(wěn)婆,更何況這男女授受不親……皇上這是急壞了腦子吧!
但是這話可沒人敢說出口,只是腦海中飛掠一瞬間,幾人就十分默契的爬起身朝著飛云殿里擠了進去。
床上躺著一個女子,周圍宮女們站的站,跪的跪,還有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嬤嬤坐在床頭不停的給床上的女子加油打氣。
“深呼吸,用力!娘娘!娘娘你可不能睡過去啊!小皇子還在肚子里呢!再這么下去可就危險了!”
床上那女子,身穿一身白色里衣,臉色蒼白猶甚,汗水早已打濕了她身上的衣服還有身下的錦被,雙眉緊擰,一張俏麗艷絕的臉因痛苦而糾結在一起,五指緊緊攥著身下錦被,竟然硬生生抓出來五個窟窿!
身子弓起,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像是一把刀子,刺痛著在場人的心!
“太醫(yī)來了!”剛才出去傳話的宮女走到老嬤嬤身邊,看了一眼床上的夢妃,小臉也跟著糾結在了一起。
她很清楚,若是床上的這位出了事,那么他們這滿屋子的人,也全都得跟著遭殃。
他們現(xiàn)在的命運,是緊緊連在一起的。
“太醫(yī)!快來看看!夢妃娘娘難產(chǎn)!老婆子我也從未接手過這樣的事情!”
老嬤嬤急的都要哭出來了,怎么這么棘手的事情都讓她給碰上了?搞不好,她這條老命今天就要終結在此了。
頭頂悶雷滾滾,不一會兒,噼里啪啦豆大的雨點就開始往下墜,打在宮宇飛檐上,發(fā)出一聲聲冰冷的響。
太醫(yī)們一個個緊繃著一張臉,相互看了一眼,領頭的那人一咬牙,“老方,咱們就拼一把吧!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了什么沒有見過!死就死吧!”
一邊一個太醫(yī)抬起了頭,眼中也露出了堅定之色,斬釘截鐵的道,“拼一把!實在不行……有幾位老哥路上作陪!也是死也瞑目了!”
幾位太醫(yī)互相看了一眼,頗有一股背水一戰(zhàn)的死絕氣息,站起身,圍在床頭,一手在夢妃的肚子上輕輕按了幾下,眼中終于多了一絲輕松。
“氣息滯絕,小皇子卡在宮口不得出,還好還好。”今日命不該絕!
“老方,金針過穴。”
眉眼嚴肅,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另外一位太醫(yī)便頂替了他的位置,手中拿著一個布卷,往出一拋,攤了開來,里面大大小小的金針整齊的排列著。
方天宇深吸了一口氣,行醫(yī)四十余載,今日竟然為一個小小的金針過穴而緊張到雙手發(fā)抖,說出去,恐怕要人笑掉大牙!
他發(fā)誓,若是這一次撐過了劫難,便自請辭官,回鄉(xiāng)下種田,清靜了卻這一生。
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剛才顫抖的手指才停了下來,再次睜開雙眼,眼中已然是清明一片。
抽出金針,手法利落快速,百匯、合谷、足三里、太沖……
快速插入,金針抽拔輕搖,迅速換位,緊接下一個穴位。
這看似普通的一場治療,卻牽扯著在場一百多號人的性命!整個房間里的人都揪起了一顆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捏著,狠勁揉搓,幾乎要窒息死去!
一幫太醫(yī)更是站在原地,幾雙眼珠子都快從眼眶里凸出來,盯著方天宇的手法,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喘氣一個大了,就把那金針吹得跑了穴位。
不過是平常扎針,換做普通人的話,肯定不足半盞茶的時間就結束。
但是,眼前躺著的人,是云天皇帝最寵愛的妃子,相當于國寶級別的存在,稍有閃失,便是百顆人頭落地!
幾針扎下去,方天宇早已大汗淋漓,背后冷風嗖嗖。
“咔嚓!”
又是一道閃電炸響,方天宇嚇得一顆心發(fā)顫,手一抖,金針移位!
躺在床上的夢妃有些舒緩的眉頭再次擰緊,雙手攥著身下錦被身子弓起口中哀嚎著,貝齒早已咬破了唇角,血液順著嘴角不停的滾落,在場人頓時慌了手腳。
“快摁住夢妃娘娘!別讓她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整個房間里,還算方天宇最為冷靜,匆忙上前按住了夢妃的雙手,卻不料肩頭一痛,夢妃竟一口咬住了他的肩頭!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那牙齒嵌入自己皮肉的生疼感覺,深吸了一口氣,咬牙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娘娘,你可千萬要撐住,我們一百多號人的性命,可全都掌握在你手里了!就算不為我們想想,也要為肚子里的小皇子想想啊!他還沒有出生,還沒有親眼看過外面的世界……”
窗外風動樹搖,閃電如銀龍在烏黑的天空中時隱時現(xiàn),幾只寒鴉從飛檐拍打著翅膀撲棱棱的遠走,凄慘的叫聲襯托著這陰雨天的悲涼。
皇帝站在門口,一雙虎紋金靴都快磨穿了底,還是不見那幾個進去的太醫(yī)出來。
“這都過去多久了!怎么還沒有好!當真要朕屠了這飛云殿的人不成!”
皇帝雙眉倒豎,扭頭望著黑壓壓的天空,面容冷峻,“老天啊老天,朕這一生,從未驕奢淫逸,一共才生了七個皇兒,這最后一個皇兒,你都不肯送給我嗎?”
風聲仍在咆哮,將豆大的雨點斜斜的吹進了窗里,寒風沁人心骨。
夢妃躺在床上,咬著方太醫(yī)的肩頭始終沒有松開,嘴角滲出來的血液已經(jīng)分不清是她自己的還是方太醫(yī)的。
她一雙眼睛瞪得渾圓,里面卻沒有絲毫神光,空洞的像是被抽取靈魂的人偶,聽到方太醫(yī)的話,那雙眼中慢慢匯聚了一抹神光,光芒堅定、決然!頗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死絕氣息!
就在皇帝等不及想要直接破門而入的時候,一聲嘹亮的嬰兒哭聲,劃破了整個蒼穹!
說來也是奇怪,那孩童呱呱墜地的一瞬間,風停雨止,頭頂那黑暗的烏云竟然也散了開來,金黃色的光芒重新照耀大地,帶來一絲暖意。
皇帝大喜,一手推開門走了進去,老嬤嬤懷中抱著一個金黃襁褓,滿臉喜色,“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母子平安,我云天國,終于迎來了第一位公主!”
眾人齊齊下跪,高聲齊呼,“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帝雙手抱著剛出生的小公主,暢懷大笑,大手一揮,“傳朕旨意,公主降生,普天同慶!云天國內(nèi),開倉放糧七日!與民同樂!”
“吾皇英明!”
旁邊的大太監(jiān)湊上前來,一看小公主的模樣,一臉諂媚的道,“小公主長得頗有夢妃的絕色,長大之后,定然是云天第一美人!”
“哈哈哈!”皇上笑的合不攏嘴。
大太監(jiān)又道,“不知皇上給小公主賜何稱號?待會發(fā)出布告的時候,也好統(tǒng)一時間宣告天下!
老皇上皺起眉頭,認真的想了起來,他如今年事已高,這恐怕是他最后一個皇子了。
一共八個皇子,卻唯獨一個皇女。
他沉吟片刻,抱著懷中的皇女,兩步跨到門外。
此刻光輝照耀大地,云天皇宮一派生機盎然,老皇帝眼中有些激動。
“從古至今,尚未有皇子出世驅散陰霾,朕的皇女,乃是當今第一人!朕特賜其稱號,第一!”
第一公主!
單名為“愛”,全名“莫愛!
一生不輕愛,莫愛一身輕。
這世間,唯獨一個“愛”字難言的沉重。
莫愛睜開了一雙純澈明亮的雙眼,看向這富麗堂皇的皇宮,年幼的她,卻不知道她看到這一幕,以后對于她來說,簡直宛若地獄……
這皇宮里面,住的堪比吃人的妖怪,這人心,更是比地獄爬出的惡魔更要可怕!
一場哀曲,就在這小孩出生的一刻,拉開了帷幕。
第二章 新皇繼位天變
時間眨眼飛逝,宮廷內(nèi)四季更替,轉瞬間便到了冬天。
天空中洋洋灑灑飄著雪花,頃刻間便將青石板地面掩蓋,整個皇宮銀裝素裹,入眼便是寒意。
“小愛,慢點跑,小心摔倒!
一個身穿宮裝的婦女臉上帶著喜色,雖眼角多出了些魚尾紋,但是單看那精致的五官,便知年輕時候定然是艷絕天下的美女,她聲音清脆,宛若黃鸝婉轉歌唱,為這寂靜冷清的皇宮中平添了一抹生氣。
她視線當中,一個身穿紅襖羊白長裙的小女孩在前面歡快的飛奔著,精致的垂馬髻斜斜在側,吊著一根金色的鈴鐺,脖間掛著一把金銀相見的宮鎖,單看做工,都是上上制品,兩只纖細如玉的小手上還套著兩個小巧的金鐲子。
扭頭沖著身后的母妃搖了搖手,“母妃,快一點啊,一會兒送給父皇的藥膳都要涼了!”
身后的穿著宮裝的女子,便是夢妃,而前面宛若洋瓷娃娃的小女孩,就是第一公主,莫愛。
一晃已經(jīng)是十年的光陰,夢妃臉上爬上了皺紋,她歷經(jīng)生死生出來的莫愛,現(xiàn)下也十歲了。
夢妃很欣慰,雖然頂著第一公主的頭銜,享受著最尊崇的待遇,但是莫愛從不欺負宮中下人,而且對人很和善。
看著她在雪里奔走撒歡,夢妃一手提著飯盒,漫步在她身后,嘴角勾起了一絲滿意的笑,一雙彎月般的眼睛,更是被幸福盈滿。
去往乾清宮的路還是有些漫長,但是莫愛卻是不知道疲累,看見什么東西都十分好奇,一會兒去摸摸石獅子,一會兒又跑去跟宮女太監(jiān)打招呼。
雖然莫愛不把下人當下人,但是宮中的宮女跟太監(jiān),一個個看見她還像是看見了老祖宗一般,怕她磕著碰著,更害怕自己說話聲音高了嚇著小祖宗。
“第一公主,咱們現(xiàn)在還有事兒要忙,就先告辭了……”
被莫愛纏了有一盞茶的功夫,看著那嫣紅的小嘴還嘚啵嘚啵說個不停,額頭上掛滿了黑線,彎著腰好聲好氣的哄了半天,莫愛才放走了他們。
轉過身看夢妃正一臉慈祥的看著她,潔白的小臉上揚起一個笑容,奶聲奶氣的跑過來拉她的手,“母妃,能出生在皇宮真是太好了,每個人對我都很好,而且小愛有母妃跟父皇,真的是太幸福了!”
夢妃看著莫愛眼中天真無邪的笑容,嘴角掛著的笑容逐漸變得苦澀起來,伸手疼愛的撫摸著她的小腦袋,輕嘆了一聲,“孩子,等到以后,你就會知道出生在這里是福是禍了……”
抬眼望向這空蕩蕩冷清的皇宮,這是云天國度最大、最繁華的院子,許多人削尖了腦袋想要擠進來,但殊不知他們所羨慕的地方,光鮮外表下,是吃人的地獄!是燃燒著烈火的墳場!
她只希望,莫愛能遠離那些勾心斗角,能安安靜靜的過完這一生。
乾清宮終于到了,夢妃牽著莫愛的小手,等著太監(jiān)通報之后,這才拉著她走了進去。
那門檻都快有莫愛的腿高了,艱難的跨了過去,松開了夢妃的手,像是一只泥鰍一般朝里間轉去。
“父皇~”小奶音在空曠的宮殿里面來回回蕩。
夢妃站在原地,無奈的看著飛奔的莫愛,嗅了嗅滿屋子的藥味,眼中又多了一分悲哀,抬了腳,提著飯盒朝著里間繞去。
香坊暖帳,金碧輝煌,中央燃燒著一鼎香爐,有煙霧徐徐上升旋轉,四處散開,將這一屋子的藥味沖淡。
“咳咳咳……”
床上躺著一抹明黃的身影,頭發(fā)花白,兩眼已經(jīng)失去了當初那般精明神采,旁邊躬身站著一太監(jiān),見莫愛來了,連忙下跪。
“奴才參見第一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你起來吧,我父皇今日病情如何了?”言行舉止,竟然頗有大人的韻味,讓人忍俊不禁。
那太監(jiān)起了身,又沖著夢妃一行禮,才彎下腰對著這張白雪般的小臉,“太醫(yī)方才來過,說皇上他……情況似乎不太樂觀……”
莫愛頓時瞪圓了一雙眼,十分不樂意的撅起嘴看著太監(jiān),“叫方伯伯來給我父皇看!其他的太醫(yī)醫(yī)術不行!”
那太監(jiān)面上露出一絲憾色,尷尬的道,“公主許是忘記了,公主誕生一年后,方太醫(yī)就請辭回鄉(xiāng)下種田去了,而且皇上也允了……”
“那怎么辦?”莫愛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中蓄起了淚珠,爬上了老皇帝的龍床,坐在他身邊,白嫩嫩的小手在他皺巴的像是樹皮一般的臉上輕輕撫摸著。
“父皇……怎么辦?莫愛不想讓你離開……”
老皇帝看著莫愛,已然臉笑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看著她嫩嫩的小臉,眼中逐漸升起一抹溫柔的光芒來,張了張嘴,似是說了什么。
“王大監(jiān),父皇方才說了什么?”莫愛一手揉了揉眼,看著身邊站著的王大監(jiān)。
王大監(jiān)俯身湊近了老皇帝,聽完他說的話,突然面色一變,跪在了地上,“皇上說要請丞相大人前來……”
夢妃閉上了雙眼,眉宇中升起一股悲戚之色,她轉到桌前,將藥膳打開,舀了一勺湊在老皇帝唇邊,“皇上,這是臣妾給你做的最后一次藥膳,你嘗嘗吧……”
王大監(jiān)起身轉了出去,興許是去叫丞相了。
湯汁到了皇帝的嘴邊,皇帝微張了嘴,卻什么都沒有吃進去,喟嘆了一聲,重新躺了下去。
夢妃明白他的意思,便將東西都收了起來,拉著莫愛下了龍床,低頭默默跪在了地上。
“母妃,我們?yōu)槭裁匆鹿虬?小愛的膝蓋好疼啊。”莫愛皺巴著一張笑臉,有些抱怨的道。
夢妃小心翼翼的捏著袖角擦去了眼角的淚水,聽到莫愛所言,道,“你父皇馬上要去另外一個世界了,我們要給他送行……”
“另外一個世界……是什么世界?好玩嗎?莫愛可以跟著一起去嗎?”
莫愛眨巴著一雙純澈明亮的雙眼,那眉眼像極了她的母親,長成之后,也絕對是一個絕世美女。
誰知夢妃聞言擰眉了一雙娥眉,“胡說什么呢!以后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
莫愛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居然被母妃呵斥,委屈的低垂下腦袋,低聲啜泣著。
不一會兒,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王大監(jiān)身后跟著一個大約五六十歲的老者快步前來,繞到了龍床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皇上,丞相大人來了……”
皇上無力的睜開了雙眼,看著站在自己面前那一臉擔憂的丞相,張了張嘴,可以看清他的唇形,“擬旨……”
丞相眼眶一紅,聲音顫抖低沉,說了聲,“是!
金黃的布帛被人取來,攤開在案,丞相一手執(zhí)筆,王大監(jiān)站在皇帝身側靜靜聽著。
乾清宮外飛雪飄搖,幾只麻雀蔟在一起,依靠彼此之間的一點溫暖,來抵御寒冬,但是風如此冰冷刺骨……怎么可能扛過去?
沒過多久,那幾只麻雀身子就被冰雪覆蓋,身子僵硬之后,被寒風一吹,便從樹枝上掉了下來,永遠失去了氣息。
沒過多久,皇宮當中傳來了沉悶的鐘聲,九長五短……如同一聲聲低泣,敲進了眾人的心中。
皇宮上下,聽到此鐘聲的人,全都跪伏在地,面露哀色,更有甚者,失聲痛哭。
整個云天國內(nèi),舉國上下,被一團悲哀的氣氛所籠罩,像是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一天,云天皇歷二三三年,真武帝薨,由大皇子莫霆繼位,新皇即位,大赦天下,開倉濟民,以慰先皇之恩德。
新皇繼位大典,總算是沖散了先皇去世的些許陰霾,人們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氣,短暫的沉浸在新皇上任的喜悅當中。
但是朝廷之上,卻沒有這么安寧和諧。
新皇上任沒有多久,朝廷當中就分裂成了幾派,一幫人舉著旗子吶喊,新皇萬歲,一幫人立刻擂鼓示威,三皇子莫云最強!又有一幫人表示不服,第一公主乃是先皇所封!出生之日云天皇城云開霧散!絕對可以引領云天進入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峰!
朝廷上下被這一幫人搞得烏煙瘴氣,新上任的皇帝也是一肚子氣沒處撒,乾清宮里的宮女太監(jiān)可是遭了殃,每日都會有人頭破血流的被送往太醫(yī)院。
整個皇宮上下籠罩在一片森然當中,要是說有一片寧靜祥和的土地,怕是要數(shù)憐夢宮了。
憐夢宮內(nèi),一身穿紅色貂皮小襖的女孩坐在臺階上,兩條短腿在上面晃呀晃,一雙清澈的明眸望著頭頂灰蒙蒙的天,一聲接一聲的嘆。
“小愛,進來用膳了!
莫愛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的雪,轉身走了進去,看著褪去了一身繁華的母妃,眼底淌過了一絲失落。
“母妃,為什么宮里的人都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有時候宮女太監(jiān)看見了我,都繞的遠遠的走了,我喊他們也不理會……他們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莫愛低垂著腦袋,兩只小手絞著衣角,兩眼通紅,好似隨時要掉下淚來。
夢妃上前一步,蹲下身將妲己抱在懷中,輕聲安慰著,“小愛啊,父皇去了,以后母妃陪著你,你有母妃就夠了。”
莫愛沉吟片刻,兩只小手反手抱住夢妃,明亮的眸子中突然變得堅毅,一瞬間,這小小的人兒好似發(fā)生了些許變化。
第三章 夢妃身份迷離
母女二人一陣感傷之后,夢妃拉著莫愛坐到了飯桌前,以前琳瑯滿目的飯菜,此刻只縮減到了一菜一湯。
莫愛不知道的是,饒是眼前的飯菜,都還是夢妃用身上的金銀首飾換來的,莫愛更不知道的是,先皇駕崩,身為最寵愛的夢妃,理應跟他一起去死,但是不知道夢妃跟宣讀圣旨的丞相交換了什么條件,竟然硬生生的將她保了下來。
看著莫愛望著桌上兩盤菜,先是愣了一下,最后小臉上擠出了一抹笑,開心的吃了起來。
心中驀地一痛,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母妃去哪兒?”莫愛望著夢妃離去的身影,她兩鬢上染上了些許白霜,但是風韻猶存。
“母妃去看看那樹下的女兒紅,已經(jīng)十年了,想來早已清冽醇香!彼ゎ^沖著莫愛嫣然一笑,好似一瞬間百花盛開,“母妃今日想喝酒的緊,小愛就成全了母妃吧!
“小愛可以喝一杯嗎?”
早已聽聞先皇跟夢妃在她出生之日在院落埋下了一壇女兒紅,卻不想竟是在她經(jīng)常玩的那棵樹下,現(xiàn)在風雪來臨,那棵樹早已落光了葉子,莫愛,也很少去那里了。
夢妃出去了沒一會兒,便抱著一小壇酒走了進來,還未開封泥,便覺一股淳淳幽香撲鼻而來,莫愛竟然也覺肚中饞蟲勾起,想要嘗嘗那壇酒的味道。
夢妃拿了一瓷杯,打開封泥,頓時飄香滿屋,窗外的風涌了進來,將那一股幽香吹向了遠方。
宮殿外幾人抬著一金黃步輦從憐夢宮前路過,步輦上坐著的人一身明黃,一手撐著額頭半瞇著眼,似睡非睡。
突然鼻尖傳來一股清冽幽香,誘的他緩緩睜開了雙眼,豎起一只手,聲音低沉傳來,“停下!
“怎么了皇上,可有什么吩咐?”雖然先皇死了,但是王大監(jiān)的工作,依舊是侍奉皇帝。
聽到步輦上的人開了口,連忙湊上前來,還是那副討好的嘴臉。
年輕的皇帝扭頭望向那宮殿,只見牌匾上寫著清晰的三個大字,“憐夢宮”,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這就是先皇那個最寵愛妃子所在的宮殿?”
王大監(jiān)愣了一下,看著莫霆眼中流露出來的陰鶩,還有一絲別的他看不懂的東西,心中暗叫了一聲糟糕,還是硬著頭皮應了一聲。
“先皇駕崩,這個女人居然沒有去陪葬,真是叫我詫異的很吶!”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與怒氣。
王大監(jiān)當然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朝堂上此刻分為三股勢力,一股支持正統(tǒng)太子,一股支持三皇子莫云,還有一股,支持的便是第一公主,莫愛。
莫霆整日為應付朝堂上的那幫老東西而頭疼不已,此刻到了莫愛的宮殿門口,可謂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一手往下壓了壓,步輦便落了地。
一抬腳,露出金黃的虎紋帛靴,在一層純潔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腳印,一直朝著憐夢宮而去。
王大監(jiān)張了張嘴,想要阻止,但是奈何他此刻也是膽戰(zhàn)心驚,還是閉了嘴,默默的低著頭跟在莫霆的身后。
先皇一共有七位皇子,每一位皇子之間都相差無幾,莫霆年紀最長,登基之日,年方二十,生的是一表人才,奈何眉眼之中經(jīng);\罩著一股陰郁氣息,讓人倍感壓抑。
但是三皇子不同,三皇子莫云為人親和,要說籠絡人心,幾位皇子當中除卻三皇子莫云,不做他想。
這也是朝中有勢力支持三皇子莫云的原因。
推開了門,入眼便是一個空蕩蕩冷清的院落,院子中央一棵快要枯死的老樹,樹枝上還有最后一片葉子,掙扎了兩下,還是最終敵不過寒風,飄飄搖搖的掉落下來。
一入院內(nèi),酒香更加濃郁,莫霆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抬腳大步朝著正殿走去。
頭頂天空依舊灰蒙蒙的,似乎是要下雪,寒鴉從上空飛過,留下幾聲孤零零的叫聲,風吹落殿宇上的積雪,在空中灑起了雪花。
還未到正殿門口,便聽得兩道清脆婉轉的聲音入得耳內(nèi),如同夜鶯啼鳴,聲聲動人,絲毫不拘束,暢懷大笑,瀟灑肆意。
莫霆緩步往正殿門口挪去,一個女人的身影,逐漸進入了他的眼中。
似是被酒氣熏染了雙頰,如同晚霞一般浮在面上,媚眼如絲,好似新月,酒氣上涌,更是帶著一股勾魂攝魄的魅力,讓人怦然心動,胸前衣襟半敞開來,露出一寸香肩,肌膚如玉,勝如白雪。
女子開懷大笑著,滿上一杯酒,仰頭一口灌下,不少酒水順著嘴角滑落,滴入了脖頸下深深地溝壑。
莫霆只覺得喉頭一緊,便有一股邪火在眼中跳躍起來。
這就是父皇最寵愛的妃子?這就是那聞名天下的歌姬?
當真不同凡響!
“皇上!天冷了!奴才去給你拿披風過來!”
王大監(jiān)看莫霆看自己父皇的女人竟然看的失了魂,心中不斷的敲著邊鼓,故意提高了一嗓子,驚了殿宇內(nèi)的母女二人。
寒風一吹,夢妃頓時酒醒了一半,扭頭便瞥見了那一抹明黃,眼中竟然還帶著深深地迷戀,眉頭一擰,慌忙放下酒杯,拉緊了胸前敞開的衣物。
“原來是霆兒啊,今日怎么有空來我這里?”
“皇兄,你來了怎么不打聲招呼啊?偷偷摸摸的……”
莫愛也不是沒有看到莫霆眼中的神色,雖然年紀還小,但是畢竟生長在皇宮,心智要比普通的孩子要成熟些許,皺著眉頭,不悅道。
“只是隨便看看,朕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莫霆抬了腳,長袖一甩,轉身離去。
王大監(jiān)臨走時意味深長的看了夢妃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跟在了莫霆身后。
夢妃佇立在原地,望著那一抹明黃身影遠遠離去,搭在莫愛肩頭的手不自覺的收緊,疼的莫愛一張小臉皺巴了起來,仰頭望著自己的母妃。
只見夢妃一雙眼中光芒閃爍不定,帶著恐懼、沉重,還有許多她看不懂的東西,原本嫣紅的唇瓣早已褪去了血色,額頭上也鋪滿了一層冷汗,好似正在經(jīng)歷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
心中頓時一軟,低低的喚了聲,“母妃……你怎么了?”
“沒什么,”夢妃頓時回神,彎月般的雙眼中所有的情緒都隨風而散,蹲下身子看著莫愛,笑道,“吃完了飯就上床休息吧,母妃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好嗎?”
莫愛乖乖的聽了夢妃的話,吃完飯就爬上了床,但是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想的全是夢妃剛才的神情。
父皇已經(jīng)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宮中的太監(jiān)宮女甚至連皇兄對她的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現(xiàn)在只剩下母妃一人陪著她,她不想讓母妃不開心。
天色晦暗不明,雖是下午時分,但卻跟平日入夜沒什么區(qū)別。
窗外飛快的閃過了一道身影,莫愛心頭一驚,“母妃這是去哪兒?”
翻身下床,穿了鞋子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一出門,卻不見了夢妃的身影,左看右看之后,腦海中靈光一閃,順著某條小徑走了進去。
她年幼之時,便經(jīng)常看見母妃一人朝著這個方向走,那時只道是母妃想一個人散心,也就沒有跟去,但是每隔一段時間,母妃就會出去一趟,時間十分的有規(guī)律,這才讓她起了疑心。
算算日子,剛好是母妃出去散心的時候。
這一條幽深的小路不知道通往何處,讓莫愛意外的是,這條路上竟然沒有積雪,似乎是專門為了某人而掃開的。
“把這個東西,發(fā)往各個門派,告訴那個人,我的時間不多了,若是我出了什么事情,請他務必保護好小愛!”
莫愛頓住了腳步,望著那叢林間站著的兩道身影,下意識的躲了起來,眼中帶著一絲絲的恐懼。
剛才那個人的聲音,的確是母妃不錯,她在說什么?什么時間不多了?
“尊主……何不跟屬下一起逃出這皇宮?”
站在夢妃面前的,是一個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下的男子,只露出一雙銳利的眸子,好似蒼鷹一般閃爍著精光。
夢妃暗嘆了一聲,“我就算是回去,也沒臉再見那個人……當初入了宮,就把我跟他的一切都斬斷了,如今有了小愛,我更加舍不得!
說罷她拔下頭頂經(jīng)常帶著的一顆碧玉簪子,上面一只蝴蝶振翅欲飛。
“把這個交給他,記住我說的話,到時務必護送小愛平安出宮!”
“屬下定不辱使命!”那人接下簪子,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原地。
風靜靜的吹著,將夢妃的一聲聲嘆息吹入了莫愛的耳中,那雙大眼望著她母親的身影,不知道閃爍著什么。
夜晚來臨,她終于沉沉睡去,月光從窗口探入,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了她的窗前。
借著月光看著她圓圓的臉蛋,憐愛的伸手輕輕滑過,從脖子上解下來一條項鏈,掛在了她脖子上。
那條項鏈形狀有些詭異,是暗紅色的獠牙,像是從某種動物身上拔下來的一般。
她抬手捋了捋莫愛額前的發(fā)絲,眼中柔情,“小愛啊,若是有一天能離開這牢籠,就再也不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