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yè)半年后,書琴回到了紅絲帶學校。
學計算機的書琴,畢業(yè)后先是在一家公司做數據標注。工作強度相當大,她覺得身體有些吃不消。一次和郭小平說起,郭小平說,那你回來吧。
書琴在紅絲帶長大,從7歲到這里,每天都被老師監(jiān)督著吃藥:排隊到藥房領藥,吃完還要張嘴讓老師看看,以防有人把藥藏著不吞下。現在,書琴成了監(jiān)督者。遇到有孩子嫌苦不愿吃藥時,書琴就警告他們:不好好吃藥,體內的病毒載量就會升高,會發(fā)燒感冒。這是一批批孩子在紅絲帶學到的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回來,意味著熟悉、安全,也意味著某種收縮,將生活半徑斂到最舒適的區(qū)域。對受限于種種有形無形桎梏的艾滋病孤兒,有這樣一條退路是幸運的。
書琴和同伴們是紅絲帶學校第一批高考的孩子。5年前,高考成績揭曉,16個孩子考上了15個,其中有一個二本,幾個三本,還有幾個大專。對紅絲帶來說,算是個不錯的成績。在郭小平的鼓勵下,大部分孩子選擇了計算機專業(yè)。
去年,除了一個考上研究生外,14個孩子都畢了業(yè),到了真正要面對社會的時候。一年過去,書琴回了紅絲帶,其他人都在外工作,有的送快遞,有的當上了車間負責人,有的是公司職員。
和普通人相比,艾滋病患者的擇業(yè)面要窄得多。書琴曾經想考幼師,將來從事幼教。郭小平勸阻了她。“我說不可能,你學幼教,誰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給你教?”即使有開明的家長也是少數,“不能光談理想。”書琴一度很失望。但郭小平覺得,失望也得讓她承受,“因為這是現實。”否則辛苦學習幾年后發(fā)現不能工作,失望會更大。
對艾滋病患者關閉的出路不止這一條。比如,《公務員錄用體檢通用標準(試行)》規(guī)定,艾滋病為不合格。這意味著孩子們無緣當下最受歡迎的工作崗位。
好在現在孩子們的工作情況還算平穩(wěn)。雖然職業(yè)算不上多光鮮,但都能夠養(yǎng)活自己,讓他們站穩(wěn)踏入社會的第一步。日常接觸不會傳播艾滋病,無需向周圍的人袒露感染者身份,這給了他們一層基本的保護。
另一件人生大事則要復雜得多,那就是婚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