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張嫣刺激的不輕的劉盈,此刻正在帝王議政的宣室,看似勤奮的翻看竹簡,實際上卻是滿腦子都在回顧他從小到大的經(jīng)歷,以及頭一次開始細想,若是當初他處于爭端暴雨核心,他當如何處置,并且若是失敗,又會有何種結(jié)局。
一直以來,他只記得,每當他遇到困境要做決斷時,這些困境都已經(jīng)解決了,而等待他的,只是用旁觀者的身份去評價解決這些困境的手段如何,所造成的后果是多少悲慘而已。
不一會兒,陸續(xù)進得宣室的是四個垂垂老矣、但精神矍鑠的老人,頭發(fā)花白、但面色紅潤,身著玄色、白色、灰色、褐色衣著四人,列列一排,同時恭身向劉盈行禮。
“四老為何執(zhí)意要走,時局雖然初定,但大漢國運昌隆,還需要‘四老’在一旁多加輔助!”劉盈不但感恩于商山四皓當初的相助,以定他太子之位,而且這近一年的相處,他也清楚的知道商山四皓的確如呂后所言,四人確有治國安邦之能。若是留得下來,不止是一大助力,且是安定朝臣眾人之心,鞏固他帝位的重要人物。
四老都是經(jīng)歷大風大浪,大起大落的,看多了世間沉浮,對此景像多少能夠領會其中的轉(zhuǎn)變,四老中褐色衣著的人,看見此景,再聯(lián)想起劉盈剛才請他們?nèi)腴胶,所述的一些治國之道,與一些他想要實現(xiàn)的國策,雖然稍顯稚嫩,卻也有些獨到的見解,不由的捋著長長的胡須而陷入沉思。而其他三人見他如此,也漸漸沉默下來,言語中也多是談治國之道上,離去的話語漸漸的沒有人提了。
“阿母,為何這幾日都要阿嫣住在宮中?”張嫣很不滿意魯元公主的安排,自上次她實在因看不慣劉盈、而沒忍住心中想法于言語上刺激劉盈,見到劉盈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與極不友善的表情之后,她就暗自下決定,言盡于此,以后盡量少的與他接觸。
哎,尤其是她得知劉盈當天晚上就病倒床榻,她的心里說不清到底有沒有內(nèi)疚,也許是上兩輩子時,經(jīng)常面對他三天兩頭因為自我折磨而纏綿床榻,又在上一輩子經(jīng)歷過二十一世紀新時代女子的風貌,導致她真的十分不待見這樣的劉盈,所以,她對于他臥病在榻仿佛已經(jīng)麻木了。
“阿嫣不是也喜歡阿婆嗎?難得阿婆從長樂宮遷至未央宮小住。阿嫣去陪陪阿婆!濒斣餍χ鴮堟虖膽阎欣鰜恚溃骸鞍⒛复舜坞S你阿父與阿弟離開長安,是想看看你阿弟將來的封地該當如何治理,也省得他過幾年滿了14封王時,卻是不了解那邊的百姓生活!
“那就三日之后,阿母三日之后,定要與阿婆說!”因為撒嬌力氣用得不小,張嫣的頭發(fā)有些凌亂,聞言抬起頭時,雙眼在遮擋的發(fā)絲下依舊顯得炯炯有神,亮閃閃的眸子里滿是興奮,不由的讓魯元公主輕笑出聲,用手親昵的刮了刮張嫣的小鼻子道:“三日太短,阿母此去路程都要十日,待到了那兒,阿母自會使人勸你阿婆的!
“你阿婆決定了的事,你覺得呢?”魯元公主反問,想起呂后與她所言,并有要她回來莫再提及那晚張嫣與劉盈碰面之事,她頓了頓,然后別有深意道:“張嫣怎么有些害怕進未央宮了?
☆、第11章 阿嫣風姿
張嫣扭頭看向魯元公主,只是一小會兒,她就露出燦爛笑容,但是神情有些閃躲道:“哪有?只是突然與阿父阿母,以及阿弟分開,阿嫣不太適應。”
見張嫣如此猶如小女兒做錯事的樣子,魯元公主不由的會心一笑,心想著也不去揭穿太多,遂道:“那就準備準備,過了明日,你就進宮去吧!”
張嫣笑嘻嘻的應了,離去前卻故作有話想說,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終在魯元公主的催促下,腳步一挪三回頭的離開了。
當張嫣回到自己內(nèi)室時,她所有的嬌憨與猶豫表情都收了起來,眉頭微蹙的她陷入自己的思緒,依魯元公主的表現(xiàn)與話語,呂后與魯元公主肯定是知道了那天晚上,她與劉盈之間是見過面的,那么之所以不回來指責她,究竟是為什么呢?
并且,呂后不讓她陪著住長樂宮,偏偏住到未央宮里。
這次的安排,怎么看都有一些故意安排的意味在里面。
―――
才從高祖劉邦爭天下的楚漢爭斗中恢復的長安城,到處都顯得陳舊,一逢下雨,就更顯得破敗。
路上泥濘的讓馬車都很難通過,更別提那么只著簡陋鞋履的普通百姓,因為必須外出做活討生計,再怎么狼狽,還是要堅持著一步步、在泥水中小心且艱難的行走。
足足花了雙倍的時間才從宣平候府趕至未央宮,讓她覺得奇怪的是,今日雨天,除了她,還有一人進宮。
進得殿中,她才看清那人是一女子,身形豐滿,面目含羞,總也不肯抬頭,不過,瞧她整體的模樣,還是一婷婷玉立的少女。哪怕是淋了些雨,那姿態(tài)儀表仍然維持著鎮(zhèn)定與溫婉。
可不像她自己,行禮后,就直接沖進內(nèi)室換衣服要熱水,對比那女子,張嫣真可謂是黃毛丫頭,在心中笑笑,也不知道世人為何稱頌她張嫣是溫婉秀麗、端莊賢淑的一代花神。
待她全部妥當之后,那名女子早已經(jīng)擦拭干凈,并且于呂后左側(cè)入榻,而劉盈正經(jīng)端正的跪坐于呂后的右側(cè),想是來之前,那女子特意被族人調(diào)教過的,此時的她,滿面羞紅的模樣,還真是有幾分惹人喜歡。至少,瞧著呂后的神情,是挺滿意的。
張嫣也不覺得驚訝,這個時候劉盈身邊的確應該有一些有份位的女子了。
而這周氏族女,就是劉盈宮內(nèi)第一個封位的采女,后來因有身孕被封為美人。不過當劉盈死了,呂后只得對外宣稱張嫣有孕,并且繼續(xù)她的殘忍作風,將周美人賜死,并將其腹中子嗣據(jù)為張嫣之子,也就是之后的漢前少帝劉恭。
一進殿中,張嫣就感覺到幾道目光,尤其是劉盈,足足盯了她很長時間,才收回視線。
“之前早就定下要你進宮,偏偏陛□體不適,拖至今日,卻又沒料到逢此大雨天氣。”呂后對著周氏族女和藹笑道:“難為你堅持不改進宮時日,真是賢淑知禮!
“太后過譽了!實是不敢當!”周氏族女低頭叩謝,抬頭時正對上劉盈的目光,頓時微紅的臉皮猶如紅霞,仿佛紅色染料暈染開來。
對于這種表現(xiàn),呂后滿意極了,她轉(zhuǎn)頭看向劉盈時,也沒忘朝張嫣那兒瞧去。
劉盈畢竟已年滿17歲有余的帝王,對于男女之事早就有所了解,面對這位窈窕少女,自然也是欣賞的。
只是當他剛要說些什么時,正巧看到呂后投向張嫣的視線,順著視線望過去,那位將他刺激的昏眩榻上的外甥女,此刻面無表情,神色淡然,不動不語安靜的跪坐在那兒,整個殿中,黑紅相印的布局中,一身淺粉色荷葉邊襦裙,配上繡有大朵荷花的衣裳,墨色發(fā)絲輕垂肩胛,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仿佛置身在迷霧之外的小仙子。
小仙子!?劉盈心中一顫,眉頭不自禁的微蹙。
真是不可思議,他盡然會這樣看待自己的外甥女,雖然她外表有十二、三歲的模樣,可是真實年齡還未滿10歲,劉盈輕晃了晃腦袋,突然間覺得自己,可能最近煩心事太多,是時候拋開一些雜事,并且需要放松身心了。
轉(zhuǎn)頭再看周氏族女,正好,模樣身姿都屬上乘,秀氣雅麗中透著股溫婉寧靜,待過月余,日頭漸好之時,可以作為佳眷帶出游湖
游湖?對了,要不要帶上阿嫣呢!?上一次,自己好像提到要帶她出宮的!想到這兒,劉盈剛收回來的目光又轉(zhuǎn)了過去。
張嫣,一如之前,平淡無波!
呂后,眼神閃爍。
而周氏族女,自始自終都垂著雙眸,兀自沉浸緊張與期盼、竊喜與害羞的情緒中。
―――
周氏族女此次進宮,深得呂后心意,贈玉如意一對,惠帝也下詣賜下百金。
趙王劉如意的相國周昌,再一次拒絕呂后對趙王的獨自詔見。破天荒的,這次呂后讓來使傳達回趙地的,不再是斥責與強逼,相反卻是關心周氏族中女子的婚嫁,雖還未提及迎娶一事,卻讓周昌心事重重,而且面臨著長安城及各地周氏族人勸解。
畢竟,這利益關系的不止是周昌本人,而是整個周氏一族能否在大漢朝延續(xù)富貴尊榮。
“阿嫣,怎么沒什么精神似的?”呂后邊享用著張嫣號稱獨家配制的冰涼花香茶水,邊含笑看著將頭枕在自己膝上,無聊的已經(jīng)數(shù)了無數(shù)遍手指頭的的她道:“夏日里可是犯困,不如跟阿婆一樣,午時小休片刻!”
“阿嫣睡不著!”張嫣撒嬌的抱怨道。白日里睡,夜里還要睡,像她這種不事生產(chǎn),沒啥屁事的女孩子家,哪能過這種日日夜夜睡覺的日子呢?
當初在宣平候府,好歹白日里還有什么音律禮儀教學需要學習,偶爾還能玩一些自創(chuàng)小活動,比如扔沙包、跳繩,甚至私下里與身邊侍候的宮人們玩美人竹簡撲克。
如今可好,在這未央宮里,她不想經(jīng)常面對劉盈,就只能沒事逛逛園子,然后在呂后要午休時跑來陪著她。
卻奈何,呂后的政務繁忙,家常閑話與八卦并不多,大部分時間,張嫣就只能在一旁發(fā)呆。
☆、第12章 夫郎要求
而她本想找身邊的宮人一起玩耍樂樂,可是這些人多半是呂后配給的,得了呂后嚴厲的訓示,個個都將她當成精貴的人,生怕她磕著碰著,玩得總也不盡興,幾次下來,張嫣也就沒了興致。
反正也忍了這么多天,盤算著即使魯元公主與呂后有什么特意安排,答應她的事總還是應該能做到了。
她對這兩世的阿母與阿婆,還是有著了解的。
“阿嫣長大了,阿婆瞧著你,都長成個大姑娘了!”呂后收回目光,打趣道:“前些時日,你阿母就與我提及,雖說先帝喪氣尚未除服,可是城中已有不少人打聽你的婚嫁之事了!
“阿嫣還小呢!”張嫣心中下意識的警惕,不過面上還是依舊嬌俏:“阿嫣才不要嫁人呢。俊
“是還小呢!”呂后含笑繼續(xù)道:“可是不嫁人,那怎么行呢?可是舍不得阿婆與阿母?”
張嫣適時的表現(xiàn)出害羞模樣,卻是不敢馬上回答。
“呵呵!阿嫣對將來的夫婿,可有想法!?”呂后見張嫣沉默的樣子,也不急著要她回答,轉(zhuǎn)爾問道:“是王候?qū)⑾啵是朝中眾臣家的公子兒郎?阿嫣若是有相中,不妨與阿婆說說看!阿婆也著人先去說說,省得人家先把親事給定了!”
對于婚嫁一事,一直是張嫣心里的一個坎。
她的姻緣根本就掌握在呂后手里,只有呂后放了話說不管,才能輪得到她自己作主。而在自己不能自主之前,她必須要抓住機會,為自己爭取好的條件。
于是,她沉默片刻,然后抬起頭來,仿佛是姑娘家經(jīng)過思慮之后,終于鼓起勇氣,告訴長者自己的喜好與需求。
“阿嫣真的可以說嗎?”張嫣微微偏著頭,帶著一絲小小少女的懵懂問道。
“當然!”呂后面上溫和隨意的應承,心里卻是十分重視她接下來所說的話。
“阿嫣裹足宣平候府與阿婆所居殿宇兩地,對外界男子不甚了解!”張嫣道:“不過,阿嫣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阿婆聽了之后,不要責怪阿嫣不知書達禮,或者笑話阿嫣!”
“噢?”呂后見她慎重的模樣,頓覺一樂,問道:“是什么不情之請?還能讓阿婆責怪或者笑話的?”
張嫣微微垂眸,扯起唇角一笑,帶起的酒窩比之從前,更是為她的面容增色:“阿嫣,不喜與人共事一夫!”
語畢,就見呂后表情微微一變。隨即斂去笑容,不語。
張嫣心中頓時一沉!
倒不是擔心呂后不答應,而是呂后的反應讓她意識到,這一輩子,呂后的心目中,也有著要將她配給劉盈的心思。
否則,以呂后極其護崽的脾性,是不會對她如此要求,有這種下意識的不悅反應的。
張嫣不想退讓!
所以,她對呂后的反應假裝沒看見,甚至故作不悅,撅嘴不滿道:“阿嫣就知道阿婆心生不滿了!可是阿嫣就是不喜與其她女子共侍一個夫君!
見呂后看向她,雖然眼眸里依然有著不悅,她依舊繼續(xù),甚至表現(xiàn)的異常任性倔強道:“阿嫣討厭阿父的姬妾,也討厭阿公的那些宮人。阿嫣寧愿不嫁,也不要與她人爭寵!
心中幾番起伏的呂后,待聽到張嫣的所有話語之后,想起當年自己淪為項羽人質(zhì)受盡苦難時,戚夫人已然是劉邦的寵姬,并且隨侍左右,而劉邦甚至在與對楚一戰(zhàn)中,逃亡時都要將自己的一對兒女踢下車馬,差點死于混亂之中。待到后來,終于逃回漢軍時,戚夫人還要奪取太子之位,經(jīng)常在劉邦面前低毀她們母子,使得她受盡委屈。
至于魯元公主,生性不喜與人爭斗,若不是有她這個阿母在,張熬又怎么會在每次府中姬妾作亂時,護著她呢!可即便這樣,魯元的第一胎也無法保住,受了藥物侵害的胎兒,一落地就咽了氣,為了不讓害她之人快活,也為了避免生產(chǎn)死胎的不吉之名,她才在呂后的安排下接受了抱養(yǎng)的張嫣,之后經(jīng)過調(diào)養(yǎng),而且有了相關經(jīng)驗,又在呂后的庇護下,又得了張偃一個親生子嗣,可是卻是自此傷了身子,從此不能再育。
伸手撫摸著張嫣的小腦袋,那墨色長發(fā)已經(jīng)長至腰際,手心里捧著長大的姑娘終于也要婚嫁了。
張嫣靜靜的等待呂后沉思。
可就在這時候,她的眼睛余光瞄到一個人,歧頭鞋履紋有云龍暗飾,右半邊身子已經(jīng)露了出來,清俊文雅的臉上,也滿是深思。只不過,猶豫不決的表情在張嫣眼里,特別熟悉。
劉盈是被張嫣的視線逼出來的,他知道張嫣被請至宮中陪伴呂后,幾次前來呂后這問策,張嫣不是在外閑逛,就是陪著欲要休憩的呂后,他不想在問完策后,還要在呂后歇息時打擾,自然也就極少見到張嫣。
而現(xiàn)下里,若不是呂后適才使你問他,是否要將戚夫人送至趙地,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找呂后。
早知道,就先讓宦官先行通報一聲了。
聽到這些,原本應該也沒有什么,可是莫名的,卻讓他有些進退兩難。
“陛下來了?”呂后回神,見劉盈站在那兒愁眉不展,直接開口道:“快些過來!”
―――
夏末,戚夫人被呂后與惠帝劉盈下詣,派護衛(wèi)三千,送至趙地。
同年,為表彰周昌對漢室的忠心,惠帝賜婚周氏族女予年滿15歲的劉如意,至于給什么賜封,則由劉如意自己定奪。
呂后對于劉盈將周氏族女賜婚劉如意之舉,除了扶額皺眉警戒幾句,并沒有多言!
惠帝難得做重大決策,沒有得到呂氏的強硬阻止,心情極好!
于是,游湖的舉動被積極提上日程,雖然沒有佳人在側(cè),但是他的興致卻是極高。
張嫣獲得此舉之后,怔愣半響,直過了兩三日,遂漸漸緩過神。
魯元公主上書呂后,要接張嫣出宮,呂后準了!
張嫣心情變好,想到再過幾日,就要離開未央宮,甚至離開長安城,就覺得異常愉悅。
正值此時,齊王劉肥進長安城,朝見帝王劉盈。
呂后設宴款待,宮人諸人不論品階,凡是帝王近支均列席,包括張嫣。
耳墜金镮,綺年玉貌,超過年齡的身形,及沉靜的氣質(zhì),華麗端莊的衣著,整個宴席之中,許多的溢美之辭都毫不吝嗇的送給了張嫣。
已經(jīng)姬妾成群的齊王劉肥年過三十,是漢高祖劉邦迎娶呂后之前,與其她女子所生的庶長子,其母與亂世中離世,劉邦對他算是寵愛,得了帝位賜封劉盈太子之位時,就同時將齊地70多城池封給了劉肥。比之魯元公主才幾個城池的食邑相比,呂后實在是不太滿意。
況且,齊王的食邑之地越多,財富就越多,勢力也就越大,這對于劉盈的權(quán)力集中,是有很大影響的。
“比之去年,阿嫣又長大不少,今日觀之風姿秀麗,儀態(tài)也是十分得體,乃有魯元與宣平候之風、太后之姿!饼R王劉肥于席宴中,對張嫣的贊美一直都不曾減少。不過,他每一次夸贊都要帶上呂后與魯元公主,這也實在是算得上暗地里言語討好了。
☆、第13章 齊王提親
已經(jīng)姬妾成群的齊王劉肥年過三十,是漢高祖劉邦迎娶呂后之前,與其她女子所生的庶長子,其母與亂世中離世,劉邦對他算是寵愛,得了帝位賜封劉盈太子之位時,就同時將齊地70多城池封給了劉肥。比之魯元公主才幾個城池的食邑相比,呂后實在是不太滿意。
況且,齊王的食邑之地越多,財富就越多,勢力也就越大,這對于劉盈的權(quán)力集中,是有很大影響的。
“比之去年,阿嫣又長大不少,今日觀之風姿秀麗,儀態(tài)也是十分得體,乃有魯元與宣平候之風、太后之姿!饼R王劉肥于席宴中,對張嫣的贊美一直都不曾減少。不過,他每一次夸贊都要帶上呂后與魯元公主,這也實在是算得上暗地里言語討好了。
“齊王別總是在那夸阿嫣了!”呂后淡笑的調(diào)侃道:“別看她面上絲毫不露喜色,心底里可是美的快傲了。她的脾性啊,可不像看上去的,小心讓她煩著了,刺你幾句,這即不能責,又不能罵的,你這長安城之行,可是要憋悶很久了!
劉盈心中尷尬不已,而張嫣則內(nèi)心提高警惕。
兩人都不知道,明明就此揭過的事情,為何呂后要在這種場合提起。
而齊王劉肥聞言,則是無所謂的笑笑道:“太后與魯元公主之后,從小就尊貴嬌慣著,只有這些小女兒性情,已是大好了。”
“難得齊王還如此縱著她!眳魏罄^續(xù)道:“我那心中憂慮可減少幾許了!
“哈哈哈!”齊王劉肥看向滿臉疑惑的張嫣道:“看來,我替我那不成器的二公子提親,是有些了眉目了。哈哈哈!”
齊王如此一說一笑,眾人皆紛紛提神,個個笑容滿面舉起手中酒碗,開始打趣起來。
若不是齊王劉肥說這話后,眾人的關注點都放在她的身上,她真想翻個白眼,然后快速離席。
此時,她也只能淡笑以對,向呂后投去所謂的‘求救’目光。
呂后也算厚道,好似并不想自己的外孫女失望,她道:“阿嫣,從小被魯元與我寵壞了,須知她前些日子,可是對我揚言不許所嫁夫郎有任何姬妾,這樣善妒,真是叫我實在擔心啊!”
席間眾人,部分為劉氏宗親,部分為呂氏外戚,還有部分為親近官階高的朝臣將領,齊王劉肥因兒女親事與眾人談笑而心情不錯時,突然聞聽呂后之言,不覺手中酒盞停頓,稍后則恢復常色,臉朝張嫣道:“阿嫣當真有此想法?”
“是!”張嫣轉(zhuǎn)眼對上齊王劉肥,絲毫不回避道:“阿嫣實是有些想法,想是今后也不會改變!太后與舅舅對阿嫣有寵,定然是不會委屈了阿嫣的!
眾人皆因她的言語而靜默,各有各的想法,有些宗親甚至臉露無奈之色,也有些朝臣,臉上神色帶著極大的不贊同。
而呂后仿佛沒事人一般,她率先將善妒兩字說出,如今張嫣的回答又毫無遮掩的應證了這兩個字。
劉盈的眉頭不自禁的蹙了起來,眼睛中有著擔憂,也有著一股微微的惱意。
齊王劉肥沒想到10歲不到的張嫣有如此做派,其實有這種想法已經(jīng)算是‘獨特’了,再身份尊貴也不能強調(diào)夫郎不能納其她女子,況且,身份尊貴的宗室女也是可以在外找合適男子的,何必要如此宣揚不允許夫郎有其她姬妾呢。繉嵲跊]這個必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提及!
再次“哈哈!”大笑了幾聲,算作敷衍,齊王劉肥道:“我那二公子劉章與阿嫣年歲相仿,阿嫣既然有此要求,對于那小子也算是來得及,大不了此番回封地,我拘著他就是了!哈哈哈!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邊笑邊捋著短少的胡須,接著打趣道:“索性明年,我進京朝見陛下時,就將章兒帶至長安城,讓嫣兒瞧瞧,若是看上眼了,就奏請?zhí)蠖鳒,將這門親事給定下!
見齊王劉肥胸有成竹,滿臉虛偽的誠懇之色,張嫣心中惱怒漸生。
當年,劉盈離世,逼迫她最厲害的就是齊王劉肥,若不是呂后強硬,可能那個時候,無任何子嗣的張嫣就會被逼而死。
可是,她只能裝作害羞,將頭垂的低低的,藏在袖口里的手緊緊捏著衣袖。
見她如此模樣,呂后將話題岔開,眾人見呂后改了口風,自然也就不再接齊王話茬。
任何宴上,歌舞都是少不了的。氣氛漸漸輕松,少了嚴肅拘謹氣氛,眾人也就紛紛離席,互相借著酒意,開始走動。
張嫣借口飲酒過多,有了醉意,向呂后提出離席休憩。
回到內(nèi)室,她躺在呂后平日休憩的隔間,正閉目養(yǎng)神時,聽到外間有腳步及談話聲。
“陛下可是當真?”審食其的聲音帶著不確定與遲疑。
“嗯!你按著吩咐去做便是!眲⒂统恋纳らg比之平時,十分獨特及帶著些威嚴,張嫣差一點都分辨不出,平日里說話溫聲細語的劉盈哪兒去了。
“那。。!睂徥称涑聊艘恍䞍褐,壓低了嗓音。
張嫣幾乎豎起身上每根汗毛,倒不是要聽清這兩人的說話內(nèi)容,而是覺得被動的成為偷聽者,實在是讓人感覺很不自在。
劉盈與審食其分開之后,良久,遠處漸漸響起一些腳步聲,是呂后讓人請張嫣至堂上,因為宴席將畢,齊王與眾人即將離開未央宮。作皇室宗親最尊榮的貴女,禮節(jié)上若是身體沒有特別不適,還是要齊聚在宴上陪著呂后送客的。
回到宴上,正巧看到劉盈畢恭畢夠的將半醉的齊王劉肥,恭敬迎到主座。而齊王劉肥一直在推辭。
“陛下,這可如何使得!”齊王劉肥滿臉受寵若驚之色,可是那身體動是半推半就的,被劉盈一路攙扶往上座的方向移動。
“齊王乃是我的兄長,如今難得回長安述職,宴席將盡,當拋君臣之禮,只述兄弟之情。”劉盈臉上異常誠懇,甚至隱隱含著真情流露:“還請大兄,勿要多慮!
“這。。。這。。!饼R王劉肥還是不愿,他仿佛感動于劉盈的言辭,并且為難于他的盛情,面有難色的扭頭看向呂后。
呂后臉上淺笑表情,這樣的她,給人一種親近之感。
“當年先帝垓下之戰(zhàn)與白登之圍,大兄已經(jīng)隨軍救駕!眲⒂瘽M懷敬仰還有一絲自愧不如的神色道:“我敬大兄之勇,想大兄與我今日初見即已經(jīng)行平常家禮,此時上座又有何不可?”說完,就又上前攙扶著劉肥往主榻上行去幾步。
座下眾人,對于此等宴席,并沒有任何人真正是醉的不醒人事。多數(shù)人都是裝著神智不太清醒,可是卻都將注意力放到了劉盈與劉肥身上。各人心中紛紛有著不同的想法,唯有一點相同,那就是靜待看劉肥的舉動,及呂后的表情。
☆、第14章 仁厚之君?
“這。。。這。。!饼R王劉肥還是不愿,他仿佛感動于劉盈的言辭,并且為難于他的盛情,面有難色的扭頭看向呂后。
呂后臉上淺笑表情,這樣的她,給人一種親近之感。
“當年先帝垓下之戰(zhàn)與白登之圍,大兄已經(jīng)隨軍救駕!眲⒂瘽M懷敬仰還有一絲自愧不如的神色道:“我敬大兄之勇,想大兄與我今日初見即已經(jīng)行平常家禮,此時上座又有何不可?”說完,就又上前攙扶著劉肥往主座上行去幾步。
座下眾人,對于此等宴席,并沒有任何人真正是醉的不醒人事。多數(shù)人都是裝著神智不太清醒,可是卻都將注意力放到了劉盈與劉肥身上。各人心中紛紛有著不同的想法,唯有一點相同,那就是靜待看劉肥的舉動,及呂后的表情。
幾番推諉之下,劉肥還是被劉盈按家禮,請上了主榻位。
張嫣算是看明白了,這劉肥如此半推半就,不管出于何種心思,至少是從心底里不將劉盈這個帝王當回事的。
而且,她也十分懷疑,劉肥此舉,是否也在試探呂后的容忍程度。
也只有帝王弱勢的情況下,才有王候?qū)⑾喟训弁醯目蜌庠挳敾厥拢?/div>
主榻位,那是什么人都能坐的嗎?除卻在長樂宮,及未央宮呂后所居之處,無論哪兒只要劉盈在場,均是劉盈這個帝王居于主榻之位,呂后都得靠邊移榻端坐。
劉肥一落主榻位,眾人雖然依舊推杯置盞,可交談的聲音明顯減少,且音量也小了許多。
劉盈見狀,率先命人倒酒,一番體面話脫口而出,隨即氣氛又恢復了許多。
“來,今日之宴,有一半算是家人!眲⒂蚓茪馍项^,滿臉微紅,臉上帶著濃濃欣慰之意,仿佛劉肥能給他面子高高坐在那兒,讓他覺得十分滿足,道:“在座眾人,執(zhí)酒!”說著,用廣袖掩住杯盞與口,飲盡。
宴下眾人有的悄然互相對著眼色,隨即都笑呵呵的飲盡杯中酒。
“陛下氣度恢宏,寬厚仁義,當有仁君風范!眳魏蟮男值軈萎a(chǎn)起身,執(zhí)著已經(jīng)跟隨飲盡的酒盞道。
“齊王也確有長兄之儀,想當年于沛縣,我下地耕種,在家中照顧魯元與陛下的,還多虧了他!眳魏笠草p輕放下飲盡的酒盞,帶著回憶,對著呂產(chǎn)感慨道:“來,嫣兒!到阿婆這兒來!”
張嫣沒想到呂后會喚她,驚訝之余,也只能起身挪動腳步至呂后處。
呂后見她乖巧的跪在一旁,半摟著她,輕拍她的背部,對著眾人又道:“我這阿嫣,自小又知禮懂事,所謂家和則國安,之后乃天下興。阿嫣如此年紀,能有這般見地,也當真讓我甚有感悟!”
張嫣垂首,鬢發(fā)兩旁落下的發(fā)絲,遮掩住了她的臉,別人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卻是個個猜測她因當眾被夸贊而感覺害羞。
可唯有她下意識的覺得蹊蹺。
尤其是下一刻,呂后狀似從追憶中回神,突然豪爽的對著審食其吩咐道:“備上佳釀,今日接見宴猶如家宴,我要好好敬敬齊王!
“臣不敢當!”齊王劉肥趕緊意欲離榻行禮,可是卻被一旁的劉盈再次誠懇的阻止了,他只能滿臉愧疚之色的接過審食其恭恭敬敬,為他與呂后斟的酒。
張嫣抬頭看著這一幕,她突然間覺得有些眼熟,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想起了,這是杯毒酒。
當年呂后,因為不滿齊王與劉盈之間,以兄弟般平常禮節(jié)相談,言語間甚至有冒犯與輕視劉盈之意,惹得呂后惱怒,這才吩咐端來毒酒。
不過,她知道齊王不會被毒死。
因為劉盈這個所謂的“仁厚之君”當眾要與劉肥換酒盞,而且還要當場品嘗所謂佳釀之味,逼的呂后慌忙將毒酒當場倒掉。
張嫣心靜無波的看著眼前,思量著如今這番情景比之當年,有多少場景是重合的。
正想著,眼前齊王的酒盞已經(jīng)觸唇,酒水順著他的咽喉吞咽而流入了腹中。
她驚訝的看向劉盈。
這不可能!
而此時,劉盈也對上她的目光,那目光中含著一絲狡狤。
她愣住了!
“齊王好酒量!”呂后樂道,隨后示意審食其又向他的酒盞斟酒:“請再飲此杯!”
“多謝太后!”齊王恭敬謝過之后,又是仰頭,酒水再次被他悉數(shù)呑進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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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宴盡人散,張嫣回到內(nèi)殿躺在塌上,都無法接受那一和樂融融的一幕,而想起她之前無意中所聽到的劉盈與審食其的對話,她更是一頭霧水。
接下來數(shù)日,都是一團和氣,大家相安無事,直到臨近她要出發(fā)離宮的前一天,她聽到一個令她再次張口結(jié)舌的好消息。不過這個好消息卻伴隨著劉盈的決斷,讓她聞之感到有絲怪異之感。
齊王劉肥自愿將城陽郡獻出,以此為魯元公主添加食邑,同時,齊王還拿出金縷玉衣、珊瑚珍玩,以及玉石寶器贈予張嫣。
呂后本是欣然接受這兩項進獻的,但是劉盈生生的婉拒了后一項贈予張嫣的。
劉盈甚至因此而規(guī)勸齊王,幼子當以學為本,勿要先以利誘之,并且特地下詣賜先秦諸子竹簡,以彰顯他這個帝王叔叔對侄子們,也就是齊王的兩個兒子劉襄與劉章的關愛。
張嫣簡直有些哭笑不得!
而呂后在見到她時,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像是有話,卻無從說起那般,更是讓張嫣頗覺無奈。
“先秦諸子竹簡,乃不可多得的典籍,王候?qū)⑾喽嘤星笾坏,你舅舅如此寬待齊王,關愛劉家子嗣。如此行止,當?shù)酶喑假濏灒 眳魏笠馕渡铋L道。
“正如眾人所言,舅舅是個仁君!睆堟檀故纵p聲道。
“呵呵!不過。。。阿嫣當真如此想?”呂后突然間反問道:“我這個阿母可是覺得,陛下此舉多有愛護阿嫣之意呢。磕驱R王次子劉章想必要花上兩、三年的光陰,才能應對陛下屆時的考校呢!如此一來,他們哪還有多余光陰思慮與阿嫣的結(jié)親?”
☆、第15章 帝王謀略
張嫣微怔,卻是大方的將頭抬起,坦然的看向呂后道:“阿嫣不懂,不過,阿嫣知道阿婆是最能干的,無論當初耗種持家、還是追隨先祖平天下,甚至輔佐舅舅治國,在阿嫣心中,阿婆是最操勞的,阿婆所作的一切,也是最無奈的!
呂后沒想到,張嫣不但沒有她想像中的羞澀或者慌亂,反正一臉坦誠的模樣,雙眼直視著她,恭維的將她高高捧起,不由仔細觀察張嫣說話的神情,卻是看到她說這樣時是那樣的誠懇,一點兒也沒有奉承之嫌。
她收回目光,不由沉默。
想起她費盡心思,從劉盈身邊宮人處逼問出當初張嫣與劉盈間大致對話,她對張嫣是徹底另眼相看了。
“阿嫣!眳魏竺嫒菝C正,對著張嫣喚道。
“阿嫣在!”張嫣應道。
“陛下一心想廢除先秦時期就有的挾書令!眳魏笈查_視線,第一次與阿嫣談起了朝政上之書:“你可知道什么是挾書令!
張嫣不由端坐,心下雖然腹誹,嘴上卻是應道:“聽聞一些,不甚了解!”
“民不得藏書,否則當處以鯨刑!眳魏蟮灰恍Φ溃骸按寺,先帝也曾有過廢止之念,卻因眾多朝臣不贊同而告止!
“廢與不廢,當有何異?”張嫣故作不解道。
“那些老臣們認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呂后回道:“陛下卻不這么認為,他奏于我道,百姓當?shù)米R文斷字,知禮法,懂道義,方能與之共治天下,若是憂心他們誤讀圣人之禮而走至歧路,則可在其初識文采時,根據(jù)其年識而教,循循善誘,以引正途。”
呂后說完,微微轉(zhuǎn)頭,再次看向張嫣道:“阿嫣以為如何?”
“阿嫣覺得舅舅說的有理!睆堟棠樕暇S持著應和的笑意道。
心里卻已經(jīng)對劉盈感到一種異樣的認識。
張嫣突然間發(fā)現(xiàn),劉盈還是有一些遠見的。只是可惜了,那個軟弱糾結(jié)的性子。
正想著,冷不丁呂后又道:“阿嫣可知,齊王為何如此乖覺的將城池拱手讓于你阿母嗎?”
張嫣正要回答不知,卻不料呂后根本也沒打算聽她的回答,直接繼續(xù)道:“那兩杯賜予齊王的佳釀,第一杯里含毒,第二杯里恰是解毒之物,兩者中和,只能讓齊王于夜間腹痛,太醫(yī)診脈時,自然會告知他其中曲繞,如此這般,齊王定然回味從前,審食其再使其內(nèi)使勛在一旁給予提點,如此一來,齊王為求得順利歸國,定然應允。”
張嫣十分驚訝,看著呂后帶著期盼的目光,她很配合的沒有將情緒隱藏。
呂后很是滿意,她今日里招張嫣前來,就是想在她的心中,樹立起劉盈的聰慧圣明的帝王形象,當然也想向張嫣灌輸,這個舅舅帝王對她特別的關愛、及對她的阿母魯元,是如此的照顧,
不得不說,呂后目地達到一點了,在活了第三世的張嫣心中,劉盈好像稍微有些不同了。
她有些肯定了自己曾經(jīng)的判斷,劉盈,只要過了心中那道坎,其實是很會運用帝王之術的,甚至很有潛力借著仁善之名,行謀略之事。
―――
不管劉盈到底如何,反正張嫣是損失了齊王原本的貴重饋贈。
大概是為了補償張嫣的損失,呂后決定在張嫣離開未央宮前,讓劉盈帶著張嫣一起去游湖。
劉盈接到呂后的提議時,想到當時張嫣曾經(jīng)拒絕過他,不禁當即蹙眉,不待呂后疑惑發(fā)問,他就下了口諭,要為張嫣在舟船上造一隔間,并且賜她翡翠玉石類的首飾衣衫十幾套件。
張嫣也不故作清高,全部欣然接納,并且親自起到宣室,以示對舅舅關愛的感謝。
對于游湖,她并沒有特別抗拒,畢竟散心的愿望一直存在張嫣的心底,更何況,舟船并不算小,劉盈游湖也請了一些朝臣公子與伶人。的確是有一些吸引力的。
黃昏時分,?吭诎哆叺闹鄞,緩緩向湖心前行。
劉盈考慮到張嫣不喜與人交流太多,特意挑選了舟船的一角,并且用木板隔開,自成一個小小的閣間,供張嫣使用。這讓張嫣感覺十分不錯。
對于張嫣對長安城的置評,劉盈還記得十分清楚,本來就有此想法的他與從朝臣,在與呂后商討過后,也的確覺得長安城過于陳舊與破敗,思量到庫中錢糧還算充裕,于是就下詣使人開始重修長安城,翻新城池需要耗時,可是當初她所說的黑乎乎的一片,倒是很快就有所改觀,天色一黑,湖岸兩邊的火把就點燃了,直將湖面上空的天空都照的猶如白晝。
劉盈這樣的決定,不但使他們這種觀光游玩的人心情很好,而且也順帶著繁榮了湖岸兩邊的小封商販,因為夜晚亮堂堂的,許多百姓就不急著入眠,而是出來閑逛,這種商販與游玩的人一多,自然也就熱鬧了許多。
張嫣的心情很好,耳邊傳來了笙樂之聲,偶爾夾雜著陣陣低聲喝彩聲。
隨著酒酣耳熱,漸漸響起了起哄聲。
張嫣知曉,定然是這些伶人與歌舞姬助興到□部分。
淡然笑笑,無論古今,聲色犬馬總是無法避免的,她經(jīng)歷了兩世,早已習以為常,不過仔細想想,她即便兩世記憶不消,卻依舊無法真正掩飾好自己的內(nèi)心愛恨分明的強烈情緒。
隨著黑夜更加深邃,湖邊的風也頂不過夏日的氣溫,覺得有一絲涼意,張嫣再次吸了一口湖面新風,正欲轉(zhuǎn)頭回舟船木閣內(nèi)時,耳旁響起一聲興奮的叫聲,讓她渾身一震。
“宏籍孺!來幾曲,為公子們助助興!”
也不知道是誰那么興奮,在張嫣初聽這人姓名時,那人又接連喊了好幾聲。
愣愣的,張嫣貯足原地,瞇起了雙眼。
“曹窋,你還是老樣子,見到絕色就止不住的亂喊亂叫。”曹窋是朝中相國曹參的嫡長子,比劉盈年長幾歲,二十有余,曹參近幾年的身體每況愈下,劉盈念其功勞,且與曹窋予年少時相識,彼此熟識,情誼勝過一般君臣,在得呂后首肯后,已經(jīng)官至朝中御史大夫。
“周亞夫,你也別故作清高!辈芨G一身青色深衣右衽,寬大的衣袖已經(jīng)被撈至肘彎,哪還有半分在朝時的嚴肅,他不滿的大聲嚷嚷,但是因為興奮與歡快,而顯得有些戲謔與吊兒郎當,反駁道:“也不瞧瞧你現(xiàn)在這樣子,都快將一旁的姬子抱在懷里了。還有顏面斥責于我?”
☆、第16章 出簾阻撓
“你。。。”周亞夫明顯的有些羞惱,他是名將周勃年老時所得的次子,一直被周老將軍寄于厚望,自小習得武藝,未得多余光陰與曹窋?shù)荣F公子們出入類似場合,此時,畢竟正值年少,年齡尚比曹窋小,被曹窋當面調(diào)侃,他頓時有些窘迫,回話顯得有些結(jié)巴,道:“至少。。。我喜好的是女子,而。。。他。。。他是男子!”
“哈哈哈!適才,你不也說他是‘絕色’了嗎?”曹窋對他的羞窘的模樣感到大樂,一聲大笑過后道:“瞧你那樣兒,不懂了吧!玩樂玩樂,自然有男有女,才能玩而生樂!你。。。這模樣,還顯嫩,到哥哥的境地,還需久待些時日,F(xiàn)下里,可好好看看,跟著學學!省得到時反被人笑話了去。。。哈哈哈。。!闭f完又是一陣大笑。
“行了!”劉盈的話語響起,不過聽聲音,應該也是有些醉意了,語氣語調(diào)顯得十分慵懶與隨意,還帶著高喊過后的沙啞道:“你倆人,明明分別為文臣武將后代,卻活像前世有仇似的,一對上就要爭執(zhí),朝堂上你們的阿父如此,你們比之他們更甚。。!
“好好好!”曹窋?shù)溃骸凹热槐菹麻_口訓誡了,曹某人就不與你計較了!”
“誰要與你計較!”周亞夫不甘示弱回道。
“怎地又吵嚷開了?”一道顯得有些陌生的聲音幽幽穩(wěn)穩(wěn)傳來,張嫣仔細回想,終于好似有了一絲線索。
此人,若沒有猜錯,應該是留候張良次子,張辟疆。這個雖然年少,卻是能夠?qū)魏蟮男乃疾峦笍氐娜恕?/div>
眾人正笑鬧間,一陣悠揚的琴聲自席間傳開,眾人皆沉默,雙眼直盯著籍宏孺,順著他的眼神,看向他撫琴的雙手,修長而又白皙,儼然比女子還要風姿獨特。
這是古琴,就那個幾根弦能夠奏出這等音韻,可見音律功底很好。
張嫣已經(jīng)壓下初時的燥意情緒,面無表情的在宦者的引領下,帶著身旁宮人自一旁繞進舟艙內(nèi),隔著后面的屏風仔細聆聽著宴上的一切。
隨著音律的悠揚,她漸漸心平氣和,若是從局外人的角度來看,宏籍孺,可算得上是這方面的才子。難怪,他能夠最終成為劉盈長久的男寵,并且在后期因為劉盈的寵愛經(jīng)久不衰,權(quán)勢比她這個皇后還要大,同時,正因為他受寵,也讓張嫣受盡大家的嘲諷。
算起來,劉盈最后沉浸酒色而隕落性命,與宏籍孺有著莫大的關聯(lián)。
一曲終了,眾人均過了好大一會兒才從余音中反應過來,不知是誰,酒醉的已經(jīng)開始口齒不清,不過他的興奮與隨意的大嗓門卻是響徹整個酒宴:“來來來,今日里縱情一樂,我等也不為難你,在座的每一位,你都要給我們敬酒!
“是啊是!”不知是誰,這么一應和,接下來,幾乎所有應宴的兒郎都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宏籍孺自然不是單槍匹馬的應邀前來,既然帝王隱埋真實身份、與這些平日里一擲千金的眾位貴族公子哥前來游湖,無論是太樂丞,還是各朝中權(quán)貴,也就借著這個心照不宣的機會,將樂府內(nèi)或者一些貴族公子家蓄養(yǎng)的頭牌與善于交際、逗人愉快的男伶人與歌舞姬子,給使派到舟船上來。
這酒喝到耳熱時,酒色交迭,氣氛自然熱鬧到大家?guī)缀跬浟似饺绽锏纳矸。□迭起時,已經(jīng)不是一般的敬酒了,從竹雕吉祥縷空屏風望去,張嫣看見有些公子歌已經(jīng)把持不住,一個個直接用口唇與歌伎互飲酒水。
一旁的宮人見此情景有些臉色臊紅,并且不安起來,在欲看不看,左右為難之際,這些宮人卻發(fā)現(xiàn),自己侍候的主子張嫣,卻是渾然不在意,云淡風清的坐在那兒,除了她的那雙剪水秋瞳的雙眸,暗含著一觸即發(fā)的光芒,一直盯著帝王劉盈與一個叫宏籍孺的男伶人身上。
隨著那些裝扮的婀娜多姿的伶人姬子,滿臉羞紅且?guī)е茨降难凵駷閯⒂淳疲徊úㄕ谖柚鴼g快的舞姬們,也紛紛圍繞在他身旁,擺弄著纖細的腰肢與甩著寬廣的大袖。
劉盈身上流著劉氏家族的血液,對于歌舞容姿上有著絕色的女子,幾乎算得上是沒什么抵抗力,尤其他們還處于權(quán)力與財富的巔峰地位,更加是在這方面沒什么控制。
瞧著半醉了的劉盈,對于這些歌舞伎們的挑弄,享受的十分愜意自得,偶爾還會很配合拉著舞伎的衣袖,甚至起身跟隨兩步,然后再依依不舍的將袖子松開,目送那些歌舞伎繼續(xù)表演,那眼神癡迷的模樣,真正讓張嫣打從心底里嘆息著自古男人皆好色!
琴聲停止,宏籍孺不知何時已經(jīng)舉杯行至劉盈身邊,張嫣渾身戒備,尤其是看著宏籍孺不知道挨著劉盈說了些什么之后,劉盈突然伸手將他手中酒接過,仰頭飲下之后,目光轉(zhuǎn)回與宏籍孺對上,正巧看到宏籍孺滿臉關懷之色。
宏籍孺的發(fā)色墨黑順滑,一張瓜子臉配上盈盈如秋水般的眸子,臉頰微紅,那種關懷之色讓他顯得特別柔和,特別溫柔。
張嫣又瞧見他的雙唇開合,言語間又讓劉盈覺得十分愉悅,她看見劉盈對著他笑得十分滿意與欣賞。然后,像是心情舒暢了許多似的,一杯接一杯的飲著酒釀,而宏籍孺則一杯杯的為他添酒,漸漸地,兩人越挨越近,交談也越來越融洽。這般模樣,讓張嫣想起前兩世劉盈與他之間的親密,宏籍孺就像是宮中寵姬似的存在,呂妃對他的無奈,審食其受他的壓制,還有他對魯元公主及張嫣的輕視,張嫣在佩服他有那個拴住劉盈之心的本事與魅力之外,更多的還是涌起對劉盈的怒意,這種怒意漸漸涌起,直到壓抑不住。
在見到宏籍孺為劉盈擦拭滴落于膝間的酒水,然后在曹窋?shù)热俗硪馔骠[的攛慫下,順勢緊緊依靠著劉盈,甚至也要效仿那些歌舞伎,用口唇給劉盈喂酒時,張嫣沒來得及看已經(jīng)醉得搖頭晃腦的劉盈蹙眉的模樣,她終于徹底無法按捺,猛然站起,原本不善的臉,卻是瞬間掛著似笑非笑的冷然笑意,大步的跨過了竹屏,快步的接近劉盈的塌座。
在宏籍孺的雙唇即將碰到劉盈的雙唇時,她雙手伸出,搭上宏籍孺的雙肩,直接扯著他就往一旁推去,未及喂出的酒水,因為她的大力,而從宏籍孺的唇中流出,直接流到了一旁的楠木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