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是信息量巨大而又讓人快樂的藝術(shù)形式,且與文學(xué)本是鄉(xiāng)親。”郭初陽說。
“越讀館”的電影課,與文學(xué)閱讀緊密聯(lián)系。因此,電影課上的電影,常常并非那些大眾熟知的“大片”。因此,電影課的上法之一,是讀完一部文學(xué)作品,教師就和學(xué)生一起觀摩同名電影。這讓我想起了美國那位小學(xué)名師雷夫·艾斯奎斯的做法:讀完名著,看名著改編的電影。不知道郭初陽是不是有所借鑒,還是純屬“英雄所見略同”?
閱讀《蠅王》之后,亨利·霍克的同名電影立即跟上,文字塑造的世界和畫面展示的世界融合到一起,從而給學(xué)生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
凌波同學(xué)的影評《毀滅人心的戰(zhàn)役——〈蠅王〉觀后》這樣寫道:看完了整部片子后,老師關(guān)掉了熒屏,教室里就這樣安靜著,甚至有些寂靜,每個人都像是深深地泡在回憶中一樣,醒不過來,也不想醒來。這是一部成功的電影,雖然它有很多不成功的細節(jié)。但無論如何,它都震撼到了我們——用它的黑暗。
寒假電影課,郭初陽一共講了6課,每一課圍繞一個主題展開。
例如第5 講,主題是姐姐。
核心文本是夏榆《失蹤的生活》,輔助篇目為海子《日記》:
我把石頭還給石頭/讓勝利的勝利/今夜青稞只屬于她自己/一切都在生長/今夜我只有美麗的戈壁空空/姐姐,今夜我不關(guān)心人類,我只想你……
一文一詩,都頗有些沉重和壓抑,孩子們讀得神情肅穆。
此時,20世紀希臘著名導(dǎo)演安哲羅普洛斯的影片《霧中風(fēng)景》,緩緩展開:夜幕降臨,姐姐伍拉和弟弟亞歷山大,又手拉手來到火車站,從雅典開往德國的火車緩緩啟動,這個景象姐弟倆已經(jīng)見過很多次了,不過這一回,他們終于鼓起勇氣跳上了車,他們要去德國找從未謀面的父親……
針對那些極其精彩的影片,課堂就直接以其為核心素材,師生共同觀摩,然后一同討論析疑。
比如西班牙導(dǎo)演安東尼奧·梅爾塞羅的杰作《電話亭》,全片長度不過三十來分鐘,師生用一種特殊的方式來看電影:隨著情節(jié)的推展,隨時停止,孩子們來猜測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然后播放影片來印證,或是或非,有得有失。如此這般介入式的觀賞,讓孩子們在創(chuàng)作者(導(dǎo)演)和欣賞者(觀眾)兩種身份之間,來回往復(fù),“須入乎其內(nèi),又須出乎其外”。
這樣的閱讀,是一種更加血肉豐滿的生活化閱讀,它帶給孩子的是一種復(fù)合的深度體驗。
有了體驗,就要表達,孩子們用專業(yè)影評的方式來闡述自己的觀點。讀這些課后影評,有些“觸目驚心”——
應(yīng)李彥冰〉〉
微小的事物中都有可能存在危險。一個看似普通的電話亭,結(jié)果成為了一個中年男子的棺材,旁觀的人還渾然不知,對此還津津樂道,說不定還會有人進入新搬來的電話亭。城市生活使大家與鄰居疏遠了,以至于這么大的事,時間也挺久了,卻沒有幾個人知道。
李一介〉〉
一大叔出場……電話不通,被關(guān)亭中……老人開不了門……壯漢開不了門……維修工人開不了門……警察開不了門……消防隊開不了門……被運走……死。自始至終,我看不懂整部電影的主題。也許,影片反映的是工業(yè)化城市中,人與人之間的冷漠,被當時的工業(yè)廠家所利用,而所有局外人渾然不覺,但最后被抹殺的可能不僅僅是幾條人命,而是全體的人性。
王若昕〉〉
人是多么渺小啊,一個電話亭,一個黑磚窯,一家壟斷企業(yè),一個封閉系統(tǒng),就有可能輕而易舉地取去一個不幸者的性命。所以身而為人,我們只能在打電話時防止亭門關(guān)上,去游樂場時防止極速飛車脫軌。
這些感慨,讓人很難相信出自十幾歲孩子之手,但,他們的的確確就誕生在“越讀館”的課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