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混混的“強”又不同于街頭古惑仔。
古惑仔是勢力龐大追求“強”,而混混的能打,卻是現(xiàn)實逼迫之下的唯一選擇。
混混來自小鎮(zhèn),承受著這個社會結構性的不公。
強是他們的保護色。
胡廣生偷,因為他干一輩子工地是沒有出路的,蓋不起房娶不了媳婦,現(xiàn)實承載不了他的理想主義。
傅衛(wèi)軍偷,是他只能靠這樣活下去。
父母去世,又因為是聾啞人被親戚和養(yǎng)父母接連拋棄,在福利院長大,連助聽器都是偷別人的。
混混的底色是悲劇性的。
在面試《我不是藥神》的黃毛一角時,文牧野問章宇對這個角色的理解。
章宇說:他就是條流浪的野狗。
文牧野當即就決定用這個毫無名氣的演員。
只有理解了混混的悲劇性,才能演出他的魅力。
與此同時他們又是具有反抗性的。
我們普通小鎮(zhèn)做題家,用二十幾年寒窗苦讀,996以及不敢喘息的內卷,來完成留在大城市、買房、結婚這個游戲。
偶爾在筋疲力盡的時候,在社交平臺fuck這個操蛋世界,吐槽著“不玩了,老子躺平”。
但關掉手機,又是馬不停蹄地繼續(xù)自己的生活,老板讓加班也不敢反抗。
但混混,卻游離在這個規(guī)則之外。
他們體現(xiàn)著一種徹底擺爛的人生態(tài)度,什么買房結婚階級跨越,“老子爛命一條”,活過今天就行了。
為了生存,他可能偷雞摸狗,可能打架斗毆,進招待所,住廉價出租房。
人們幻想和他們上床,只能是便宜的路邊小旅館。
就得是又臟又便宜的地方,才配得上他們的身份。
他們,是我們對自己人生另一種幻想的投射。
一種跳出規(guī)則,徹底墮落的自由人生。
他們的神秘感,來自于他們過著我們一直幻想的,卻從未經(jīng)歷過的人生。
他們的性張力,來自于我們對這種反抗不公的叛逆精神的著迷。
蔣奇明其實還有一個混混角色,是話劇《雜拌、折羅或沙拉》,他扮演竊·格瓦拉,就是那個說出“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打工的”這句金句的現(xiàn)實世界里的混混。
話劇填充了他的人生,也詮釋了混混最本質的精神內核。
他說:
“要做城市邊緣一顆發(fā)炎發(fā)膿的毛孔,最終變成一道傷口。
“而傷口,是自由的。”
我們按部就班的人生未曾擁有過這種自由。
于是,我們始終被混混的頹廢與野性吸引著。
土狗,最重要的是狗
以混混為男主的愛情故事,叫“土狗文學”。
“土”重要,“狗”更重要。
一個再強再帥但以玩弄女人感情為自豪的油膩海王,女人是沒興趣的。
讓女人放不下的,就得是有著小狗一樣的專一和深情的混混。
這種魅力來自于一種強大的反差感。
一個早早開始混社會的男人,你以為他早就被馴化,成為精通情感游戲的老油條。
但小土狗不是,他仍然保留著金子般的誠摯。
《無名之輩》里,胡廣生用含著淚水的眼睛望著任素汐的時候,就是人們開始為他心動的時候。
有人這樣評價這個眼神:像被雨淋濕的小狗。
讓人心疼,讓人想去愛。
人們開始代入傅衛(wèi)軍的時候,是他用深情又純粹的眼神望向沈墨的時候。
人們開始心疼傅衛(wèi)軍的時候,是他被殷紅拒絕后立馬發(fā)紅的眼眶。
小狗有他的狠,但卻有一塊地方從未被污染過。
他越是摸爬滾打又臟又窮,這種清澈的眼神就越是珍貴。
這其實和霸道總裁身邊追求者無數(shù),但只對女主衷心是一個道理。
混混狠戾野蠻,但一定留給你他僅存的溫柔。
這是女性給自己造的愛情神話。
傅衛(wèi)軍比胡廣生更好代,因為傅衛(wèi)軍是“弟弟”。
就像人們直覺判斷:上學的時候和蔣奇明談,出了社會工作后和章宇談。
蔣奇明比章宇多了一點少年感。
所以他更容易被想象成那個還未被污染的純情弟弟,圍著姐姐轉只想得到姐姐愛的純愛戰(zhàn)士。
傅衛(wèi)軍在殷紅面前的羞澀。
一個人偷偷回味喜歡的女孩給他打手勢“謝謝”時忍不住的笑臉。
都是這個混混魅力的一部分。
不過,這樣的性感男人只存在于文學故事里。
現(xiàn)實中的我們,很難與高中輟學的男同學有什么共同語言,也沒見過像蔣奇明章宇那么帥的混混。
但分析傅衛(wèi)軍的性張力從何而來也并非毫無用處。
因為他教給廣大男性一個道理:
一個男人要想提升自己的魅力,不用去打架斗毆混社會,也不用整容,
只需用話少。
啞巴,男人最好的醫(yī)美
傅衛(wèi)軍比胡廣生更有魅力,后勁兒特別大。
人們反復幻想這個男人的一生,為他從未被世界溫柔對待過的悲苦命運流淚。
用網(wǎng)友的話說:啞巴,男人最好的醫(yī)美。
啞巴是一種意向,指的是男人閉嘴就是一種魅力。
一直以來,男人享受在兩性關系中的上位者姿態(tài),他們喜歡指點教育,永遠抱著一種“讓我考考你”的姿態(tài)與女人交流。
用時髦的話來說,就是“爹味”。
最典型的形象就是《漫長的季節(jié)》中的王響。
從王響身上,你或多或少能看到身邊男性長輩的影子。
我跟朋友聊天,說王響跟我爸很像,朋友說:我以為只有我的東北爹才這樣。
實際上全中國的爹可能都是這樣。
因為王響是父權文化教育下很典型的“爹”,大男子主義的具象化。
在家里,他享有絕對的話語權,對任何事情都要發(fā)表自己的意見。
老婆炒菜,他兩手垂下一毛錢事情不做,但要站在旁邊發(fā)表意見:大早上吃什么黃瓜。
老婆把油條給他拿到桌子上,他要發(fā)表意見:
孩子不吃飯,他要教育:
老婆擔心手術費不報銷,他更要拿出一副“你懂什么”的語氣來教育:
而但凡他在社會上有點地位,或者有點成就。
那全世界,他都想指點。
王響遇到翻垃圾的老奶奶,一定要教育一番:
“樺鋼是我家,衛(wèi)生靠大家。作為退休老員工,這點覺悟都沒有啊。”
碎尸案現(xiàn)場,跑去湊熱鬧的他,一路過去還要教育鄰居。
讓別人把孩子抱回去。
“爹”的底色是自信,爹的夢想是成為能指點全世界的權力擁有者。
但傅衛(wèi)軍這種弟弟,他從不教育也沒廢話,只會悶聲幫你解決問題。(雖然是因為他不會說話)
姐姐被流氓騷擾,他連夜騎摩托打人;
姐姐被大爺欺負,他廢了他兒子的胳膊;
最后姐姐殺人碎尸,他頂替入獄。
弟弟不會教育你,也不會要求你按照他的意愿生活。
他是以女性為中心的,是小狗,是你的世界的守護者。
“姐弟戀”這種概念這幾年在影視劇里的流行,就能看出來:
現(xiàn)代女性的愛情觀早進步了,她們要求擁有兩性關系中的話語權。
她們的愛情命題早不是犧牲自我和被愛之間的糾葛,而是想要完全地被追隨,甚至到了想要娶“男老婆”的地步。
但很多不愿意進步的男人,還在幻想著有錢有權了才有女人愛。
在喋喋不休抱怨“男人真累”“女人勢利”想著法教育女人秀優(yōu)越感的時候,我真的希望他們能停下來聽聽這句話:
“啞巴,男人最好的醫(yī)美”
來源:鳳凰網(wǎng)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