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父母是孩子最好的閱讀啟蒙老師
“我一進中學,父親便開始教我魏征的《諫太宗十思疏》,母親也在一旁幫腔。接下來是讀《留侯論》,淋漓恣肆,兼具生動而鏗鏘的感性,令我非常感動。
我領悟漸深,興趣漸濃,倒過來央求他們多教一些美文。見我頗有進步,也真有興趣,便又教了《為徐敬業(yè)討武瞾檄》《滕王閣序》《阿房宮賦》。”
父母每在講解之余,各以自己的鄉(xiāng)音吟哦。古典的情操從鄉(xiāng)音深處召喚著我,異常親切。我習誦著這些古文,每晚就著搖曳的桐油燈光,一遍又一遍,有時低回,有時高亢,我習誦著這些古文,忘情地贊嘆駢文的工整典麗,散文的開闔自如。
反復吟詠,潛心體會,對于真正進入古人的感情,去呼吸歷史,涵泳文化,最為深刻、委婉。日后我在詩文之中展現的古典風格,正以桐油燈下的夜讀為其源頭。我永遠感激父母當日的啟發(fā)。”
受到父母的閱讀啟蒙,余光中組織家庭后,雖然沉浸創(chuàng)作,不太管事,有時甚至“好幾天都關在房間里不出來”,但他依然堅持每天和女兒一起吃飯,飯后經常到家附近河邊散散步、聊文學。
2、英雄故事塑造品格,藝術詩歌充實心靈”
“孩子,我希望你自始至終都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你可以是農民,可以是工程師,可以是演員,可以是流浪漢,但你必須是個理想主義者。
童年,我們講英雄故事給你聽,并不是一定要你成為英雄,而是希望你具有純正的品格。少年,我們讓你接觸詩歌、繪畫、音樂,是為了讓你的心靈填滿高尚的情趣。這些高尚的情趣會支撐你的一生,使你在最嚴酷的冬天也不會忘記玫瑰的芳香。”
3、多吟誦古詩,從事何種職業(yè)都超凡脫俗
“我吟詠古詩的方式,得閩腔吳調的口授啟蒙,兼采二舅父哦嘆之音,竟然發(fā)展成唯我獨有的曼吟回唱,一波三折,余韻不絕,跟長輩比較單調的誦法全然相異。
五十年來,每逢獨處寂寞,例如異國的風朝雪夜,或是高速長途獨自駕車,便縱情朗吟:‘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或是‘長洪斗落生跳波,輕舟南下如投梭,水師絕叫鳧雁起,亂石一線爭磋磨!’頓覺太白、東坡就在肘邊,一股豪氣上通唐宋。
清朝的名詩人龔自珍有這么一首七絕:‘回腸蕩氣感精靈,座客蒼涼酒半醒。自別吳郎高詠減,珊瑚擊碎有誰聽?’說的正是這種酒酣耳熱,縱情朗吟,而四座共鳴的豪興。
這也正是中國古典詩感性的生命所在。只用今日的國語來讀古詩或者默念,只恐永遠難以和李杜呼吸相通,太可惜了。
即使孩子將來不當詩人,詩文教育也能內化為高尚的情操,他們會更懂什么是美、什么是善,無論從事何種職業(yè)都會超凡脫俗。
中文是美麗的、了不起的文字,語感的培養(yǎng)注重吟誦,通過吟誦去體會其中的氣勢節(jié)奏韻味。用分析的、概念式的東西來教詩歌,會破壞美感,敗壞學生的文學胃口。”
4、“與其背誦《三字經》,不如活讀舊小說”
“復興國學并不一定等于復古。背《三字經》和四書是有好處,可是也要配合當代的生活。比如說‘父母在,不遠游’,大陸那么大,怎么可能不遠游?再比如說父親死了,守孝3年,也不可能。河南有一本專門研究中國文化與鄉(xiāng)土的刊物叫《尋根》,有一次叫我題詞,我就題了‘根索水而入土,葉追日而上’。一棵大樹當然是根越深越好,但另一方面也要開枝發(fā)葉,這并不是讀《三字經》就能達到的。”
比起直接背誦文言文,余光中更提倡讀通“舊小說”:
“不讀舊小說難謂中國讀書人。讀中國的舊小說,至少有兩大好處。一是可以認識舊社會的民情風土、市井江湖,為儒道釋俗化的三教文化作一注腳;另一則是在文言與白話之間搭一橋梁,在兩岸自由來往。
當代學者概嘆學子中文程度漸低,開出來的藥方常是“多讀古書”。其實目前學生中文之病已近膏育,勉強吞咽幾丸《孟子》或《史記》,實在是杯水車薪,無濟于事。根底太弱,虛不受補。倒是舊小說融貫文白,不但語言生動,句法自然,而且平仄妥帖,詞匯豐富;用白話寫的,有口語的流暢,無西化之夾生,可謂舊社會白語文的‘原湯正味’,而用文話寫的,如《三國演義》、《聊齋志異》與唐人傳奇之類,亦屬淺近文言,便于白話過渡。
加以故事引人入勝,這些小說最能使青年讀者潛化于無形,耽讀之余,不知不覺就把中文摸熟弄通,雖不足從事什么聲韻訓詁,至少可以做到文從字順,達意通情。”
5、讀書不得其法,一味多讀毫無意義
“在知識爆炸的現代,書是絕對讀不完的,如果讀書不得其法,則一味多讀也并無意義。不過,知識爆炸不一定就是智慧增高。我相信,今人的知識一定勝過古人,但智慧則未必。新知識往往比舊知識豐富、正確,但是真正的智慧卻難分新舊。
知識,只要收到就行了。智慧卻需要再三玩味,反復咀嚼,不斷印證。如果一本書愈讀愈有味,而所獲也愈豐,大概就是智慧之書了。據說《天路歷程》的作者班揚,生平只熟讀一部書——《圣經》。彌爾頓是基督教的大詩人,當然也熟讀圣經,不過他更博覽群書。其結果,班揚的成就也不比彌爾頓遜色多少。真能善讀一本智慧之書的讀者,離真理總不會太遠,無論知識怎么爆炸,也會得魚忘筌的吧。
叔本華(德國哲學家)說:‘只要是重要的書,就應該立刻再讀一遍。’所謂重要的書,正是我所謂的智慧之書。要考驗一本書是否不朽,最可靠的試金石當然是時間。古人的經典之作已經有時間為我們鑒定過了,今人的呢,可以看看是否經得起一讀再讀。
一切創(chuàng)作之中,最耐讀的恐怕是詩了。‘峨眉山月半輪秋’和‘岐王宅里尋常見’,我讀了幾十年、幾百遍了,并未讀厭。其次,散文、小說、戲劇甚至各種知性文章等等,只要是杰作,自然也都耐讀。”
6、文字淺薄不清的書不讀也罷
“朱光潛說他拿到一本新書,往往選翻一兩頁,如果發(fā)現文字不好,就不讀下去了。我要買書時,也是如此。這種態(tài)度,不能斥為形式主義,因為一個人必須想得清楚,才能寫得清楚;反之,文字夾雜不清的人,思想一定也混亂。所以文字不好的書,不讀也罷。
文字清楚的書,也有一些淺薄得不值一讀。當然不錯,可是文字既然清楚,淺薄的內容也就一目了然。倒是偶爾有一些書,文字雖然不夠清楚,內容卻有其分量,不可一概抹殺。某些哲學家之言便是如此。
一位作家如果在文字表達上不為讀者著想,那就有一點‘目無讀者’,也就不能怪讀者可能‘目無作家’了。”
7、略讀之網撒得越廣越好
“凡是值得讀的智慧之書,都值得精讀,而且再三誦讀。一目十行只是修辭上的夸張,一目十行只有兩種情形:一是那本書不值得讀,二是那個人不會讀書。
精讀一本書或一篇作品,也有兩種情形。一是主動精讀,那當然自由得很;二是被迫精讀,就是以該書或該文為評論、翻譯或教課的對象。要把一本書論好、譯好、教好,怎能不加精讀?
但是限于時間和機緣,許多好書只能略加翻閱,不能‘深交’。不過這種點頭之交十分重要,因為一旦需要深交,你知道該去哪里找他。很多深交都是這么從初交變成的。略讀之網撒得愈廣愈好。
真正會讀書的人,一定深諳略讀之道,即使面對千百好書,也知道遠近緩急之分。要點在于:妄人把略讀當成深交,智者才知道那不過是點頭淺笑。有些書不但不宜精讀,且亦不必略讀,只能備讀,例如字典。據說有人讀過《大英百科全書》,這簡直是以網汲水,除了迂闊之外,不知道還能證明什么。”
8、每天至少閱讀兩個小時
“你每天至少要拿出兩小時來讀書,不要想著別人為你做些什么,而要想著怎么去幫助他人。借他人的東西要還,不要隨便接受別人的恩惠。要記住,別人的東西,再好也是別人的;自己的東西,再差也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