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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在《秋夜》里說:“在我的后園,可以看見墻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以前語文課對這句話有各種解析:有的說“這是魯迅沉重心態(tài)的反映”,也有的說“這是魯迅與兄弟(周作人)反目感到的悲涼和無奈”……老陳覺得沒那么多意思,“就是把無聊看到的寫下來而已。”
老陳今年66歲,從小在潮鳴寺巷長大,那個時候巷子里也有兩棵樹——香樟,種在潮鳴寺里頭,差不多是那一片最有標志性的。潮鳴寺后來成了潮鳴寺巷小學的校址,他上課的時候總喜歡朝窗外看,“唯一的風景就是這兩棵香樟樹,看雀兒飛來飛去。老師看到你開小差,戒尺就在桌沿敲一敲……”
可能是年紀大了的緣故,老陳對這段遙遠的記憶特別清晰,“其實那個時候我寫作文也想過用‘一棵是香樟,另外一棵也是香樟’。很奇怪,你每天盯著看,發(fā)呆地看,就會想這么寫。當然另外一個原因是可以湊字數(shù),又覺得挺順口的。不過最終還是擔心老師打個紅叉,放棄了。”
以前的小孩子皮歸皮,對老師還是很敬畏的,況且學校里還供奉著菩薩。“讀書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機會,大家都很在意老師的評價。另外菩薩就在邊上看著,家里老人天天念經吃齋,你也不敢怠慢。只有下課了才可以去邊上的池塘爛泥堆里瘋玩。”老陳說,那個時候學校條件很艱苦,一個年級兩個班,分甲班和乙班,一個班上60名學生,把教室擠得很滿,“有些窗是紙頭糊的,大冬天冷風直鉆,坐在邊上的人最遭罪。盡管如此,學校并不破,干干凈凈井井有條,香客和學生都會主動搞衛(wèi)生。”
老陳描繪了一幅很豐子愷的民國風畫面,不過接下來的故事就顯得沒那么美好了。1956年的臺風,老陳記得很清楚,他最喜歡的香樟樹,其中一棵被刮倒了。天一放晴,他就跑去學校,地上全是樹葉,稍微瘦弱一點的那棵香樟倒在地上,有小朋友在當獨木橋走,他也去走了走,不過不是玩,是量一下它到底有幾跨步這么高。
后來,潮鳴寺巷小學和潮鳴寺都沒有了,只有那棵香樟樹留了下來。潮鳴寺巷東西走向,東頭離貼沙河很近,對以前的杭州老百姓來說,貼沙河差不多就意味著城鄉(xiāng)交界,所以那片的居民一般都是從西頭前往市中心。那棵香樟就立在靠近西頭的那一段,很長一段時間,它也承載了“村口那棵老樹”的功能,老人喝茶聊天打牌,婦人家長里短都會不約而同地聚在樹下。1988年的臺風,老陳聽說行進路線和1956年的一模一樣,西湖邊都倒了不少大樹,風一停,他又匆匆忙忙地去看了看那棵香樟樹——萬幸,沒倒。
再后來,潮鳴寺巷拓寬了,兩邊都建了居民區(qū),香樟樹在人行道上被水泥圍了個方形,和所有行道樹一樣。大多數(shù)年輕人都不知道它有什么來歷,有的店家抱怨樹擋了視線影響了生意,還有人說本來可以是兩個不錯的車位。
雖然香樟的長勢還不錯,但老陳每天看到都覺得它孤零零的,畢竟,他見過它熱鬧以及被需要的時候。
琪琪的蛋糕和路邊面
我的另一個朋友琪琪,一位前兩年因為微博而走紅的烘焙師,一款榴蓮芒果千層就是成名作。兩年前她在鳳凰御元創(chuàng)意園區(qū)里開出了“七七的花房子”烘焙工作室。粉藍色的房子和門口暗紅的雨篷獨樹一幟,門口的花草漂亮精致得不像話。店里的花色瓷磚吧臺還是那么繽紛,烘焙產品的品種多了很多,光是餅干就有10來種?吹焦媚飩冊诠ぷ髋_上忙碌著,真叫甜蜜幸福?梢钥吹贸鰜碓谶@里,琪琪和她的花房子越來越好了。
整個園區(qū)里的人都成為了朋友,而且設計裝修一律很有特色,流連其中跟外面的市井草根絕然割裂,卻又好像渾然一體,大概就是那種相安無事的坦然。這條路上大大小小好幾處文創(chuàng)園,杭州好幾個名設計師的工作室也在這里,其中就有陳林。也許看上的就是這里那種恍如隔世感吧。
鳳凰御園元門口就是一家路邊面館,雖然里間頂上有瓦,但是總覺得叫攤更合適。老板娘就在大路上掌著勺子,荷包蛋的味道飄將過來。“以前就是這樣的面館,我們不吃學;锸尘蜁聛沓酝朊。如果跟老板鬧別扭了就會在走的時候把醋和辣醬這些調料統(tǒng)統(tǒng)倒碗里,浪費掉,給人家添堵。幼稚得不得了。過兩天高興了,又跟老板有說有笑。”老木說故事已經說high了,突然開始擔心人家從報道里認出他。末了補充一句,“在這里,這都是很正常的事。”
潮鳴寺巷 位于慶春路北。潮鳴寺巷內有潮鳴寺,寺在后梁貞明元年(915)錢氏建,初名“歸德院”。據(jù)傳宋高宗南渡時,曾駐蹕寺中,夜聞江濤聲,以為金兵追至,大駭,已而問知乃錢江潮聲,乃賜以“潮鳴寺”額。寺北有小橋曰回龍橋,橋畔有回龍廟,明洪武初京為杭州叢林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