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死
齊國慶歷四年，冬。
楚驚鴻看著窗外洋洋灑灑的鵝毛大雪，緊了緊身上披著的雪白狐裘。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送回相府的書信始終沒有回信，也不知家里人在忙些什么。
雪花落在窗檐，轉(zhuǎn)瞬融化，楚驚鴻伸手沾了點雪水，冰涼入骨。
“娘娘！娘娘不好了！”殿外忽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貼身宮女慌張的聲音。
楚驚鴻扭頭，“何事如此驚慌？”聲音平靜清靈，但并不足以緩和宮女的焦急。
“娘娘，剛才宮外傳來消息，說，說皇上下旨抄了丞相府！”宮女急切的說。
手爐落地，在柔軟的地毯上滾了好幾圈，卻悄無聲息。楚驚鴻驀地起身，幾步跑到宮女面前，“你，說的是真的？”
楚驚鴻再沒有了方才的從容，本來蒼白的臉因為情緒激動漲紅了幾分。
宮女低頭不語，肩頭微微顫動，怎么可能是假的呢？皇帝親自寫的詔書……
雪白狐裘從肩頭滑落，楚驚鴻自宮女身旁掠過，秀麗的臉龐悲痛中帶著幾分恍然，難怪這些時日皇上從不來蘊秀宮，難怪那些宮妃每日來問安都帶著奇怪又憐憫的神色，原來，從始至終，只有她一人被蒙在鼓里嗎？
不行！她要去找皇上問清楚！楚驚鴻還抱著一絲可憐的希望，可腳還未踏出殿門，就見皇上身邊的柳公公領(lǐng)著一眾人向這邊走來。
“娘娘這是要去哪兒啊？”柳公公陰陽怪氣的問楚驚鴻，沒有行禮，沒有跪拜，連看向楚驚鴻的眼神都帶著一絲傲慢。
向來清冷自傲的楚驚鴻本就看不慣柳公公的閹人模樣，當下冷冷回道：“本宮去哪兒還需向公公稟告嗎？”
柳公公被楚驚鴻的話噎了一下，臉色陰沉了一瞬，隨即冷笑，“奴才不敢越矩，皇后娘娘要去哪兒奴才可不敢攔著，但這圣旨，娘娘還是先接了為好……皇后楚驚鴻接旨！”
語氣徒然尖利起來，柳公公一把抻開手中握著的圣旨，眼含得意的看著楚驚鴻在他面前緩緩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丞相楚之良私下與敵國往來，叛國求榮，今被查實，證據(jù)確鑿，朕痛之入骨，命查抄丞相府，丞相楚之良斬首示眾，念其在位有功，楚之良子女免死，發(fā)配流放。楚之良長女皇后楚氏，削其后位，打入冷宮。欽此！”
柳公公將圣旨合上，挑眉看向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楚驚鴻，“楚驚鴻，接旨吧。”
原來，這才是他想要的嗎？楚驚鴻痛苦的閉眼，忍住眼淚，不想在柳公公這等市儈小人面前流露脆弱。
“臣妾，領(lǐng)旨。”雙手顫抖的伸出，柳公公將圣旨扔在楚驚鴻手上，玉質(zhì)的軸柄砸的她手心生疼。
“還愣著做什么？將楚驚鴻身上的鳳袍扒了，拖去冷宮。”柳公公拔高音調(diào)，對身后的幾個宮女喝道。
楚驚鴻被人扔在冷宮里，鳳袍被扒，如今她身上只剩一身雪白單衣，趴在冰天雪地里仿佛要消失不見……
“呵呵……”楚驚鴻忽然發(fā)出輕淺的笑聲，好像渾然不覺周遭的寒冷。
皇上還真是狠心呢，利用完楚家就翻臉無情，當真是，一出過河拆橋的好戲啊。
冷宮外有侍衛(wèi)把守，楚驚鴻哪里也去不了，就連見自己家人最后一面都做不到。
新年將至，楚驚鴻在冷宮里凍的瑟瑟發(fā)抖，外面張燈結(jié)彩，喜迎新年。整個盛京都掛上喜慶的紅色，與瑩白的雪交錯著，美得驚人。
宮人捧高踩低，見楚驚鴻已經(jīng)如此境地，再無翻身之勢，便愈發(fā)怠慢，之前還一天送一次膳食，這兩天許是天冷，宮人懶得踏足這晦氣之所，竟連一頓膳食都沒有了……
楚驚鴻在冷宮里隱約能聽到門外把守的侍衛(wèi)討論回家后要吃些什么。她忽然覺得，就這么死在冷宮里也好，她可以去地底向家人請罪，當初是她瞎了眼，一心要嫁給齊燕皓，還乞求父親支持他。
真是好笑啊，想來在齊燕皓眼里，她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被利用了還喜不自勝。
楚驚鴻昏昏沉沉，早已分不清白天黑夜，反正冷宮里不管什么時候都這么陰暗寒冷。
外面忽然響起一串鞭炮的脆響，楚驚鴻混濁的眸子動了動，是……過年了嗎？
嘴角劃過苦笑，她本來還打算在新年回家省親時將那狐裘披風送給妹妹呢，還有那柄唐寅題字的扇面，父親念叨好久了……
外面的熱鬧喜慶仿佛將冷宮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隔絕在外，楚驚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與喜悅，有的只是無盡的悲涼。
冷宮外看守的侍衛(wèi)嘮起閑話。
“我聽說，皇上早就想整治楚丞相了。”
“朝野上下誰不知道？楚丞相扶持皇帝登基，皇帝卻忌憚丞相的勢力，這卸磨殺驢的戲碼，從前也不少啊，大家心里都明鏡兒似的，楚家世代忠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小聲些！不要命了？敢說這些話？小心掉了腦袋！”
“我，我這不是一時氣不過嘛，誰不知道楚丞相一直盡忠職守，就是替他覺得不公。”
“不公也輪不到你插嘴，以后小心點！”
侍衛(wèi)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但楚驚鴻也一絲不落的聽見了。
嘴角揚起嘲諷的笑，楚驚鴻眼中早已是大徹大悟，世人誰不知她楚家世代精忠，世人誰不知她楚家無辜，可，有什么用呢？
年前下的大雪已快要化凈了，終日寒涼的冷宮終于迎來了訪客，但不是楚驚鴻想見的人。
“婉兒？”楚驚鴻又餓又凍，有些昏沉，但還是認出了來人，即使她珠光寶氣，身著鳳袍……
“放肆，本宮乃當朝皇后，名諱豈是你一賤婦能直呼的？”來人居高臨下地看著楚驚鴻，紅唇里吐出的話仿佛綿密的銀針，扎的她心痛難忍。
“皇后？”楚驚鴻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當年是她眼瞎，沒看清這女子偽善皮囊下的真面目，竟還將她當做知心好友，沒想到真是養(yǎng)了匹狼！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見楚驚鴻狼狽的趴在地上，上官婉兒紅唇咧開惡意的笑，聲音里帶著無比的快意，“楚驚鴻？你不好奇丞相府為什么會被抄家嗎？”
聽到丞相府，楚驚鴻猛地抬頭，雙目赤紅。上官婉兒被楚驚鴻的模樣駭?shù)剑艔埖耐肆藘刹?，隨即意識到自己有些畏縮，斂了神色喝道：“喪家之犬，還敢囂張？”
“我告訴你，楚驚鴻，是皇上親自命人將‘罪證’放進丞相府的，當初娶你也只是為了得到丞相支持而已。”上官婉兒又恢復了得意，慢慢走到楚驚鴻身邊，俯下身，在她耳邊一字一句地說道……
半晌，上官婉兒神色從容的離開冷宮，除了她無人知曉方才發(fā)生了什么。
文成殿，皇帝的書房，柳公公匆匆進門跪拜，“皇上，冷宮那位，撞柱身亡了……”
正在批閱奏折的齊燕皓聞言手腕微不可察的一抖，朱紅的筆尖點在奏折上，仿佛一滴血淚。
“好生埋了吧……”齊燕皓低頭吩咐，沒人能看清陰影下他臉上的神色。
“是。”柳公公領(lǐng)命而去，但早已被上官婉兒收買的他可不會好生對待楚驚鴻的尸體，命人扔在亂葬崗后他便回去復命了。
與此同時，城外嚴守以待的虎威軍，在太子齊燕修一聲令下，如猛虎出山，撲向岌岌可危的皇城，齊燕皓未坐穩(wěn)的江山，頃刻間，易主。
第二章 重生
死去的楚驚鴻不知道后來發(fā)生了多大的變故，她甚至沒有了意識，只能在世間飄蕩。不知過了多久，輕盈的靈魂似乎受到牽引，金光乍現(xiàn)間，渾渾噩噩的的楚驚鴻感覺自己似乎被金光吸進了不知名的空間。
意識回籠，猛地睜眼，楚驚鴻竟看到一襲粉色鑲金絲的床幔，這，是哪里？靈魂難道也有歸宿？
楚驚鴻神色驟變，不對！這紗幔，怎么這么熟悉？
“小姐，小姐您醒了沒？咱們今兒還要去福源寺逛廟會呢，您可不能再睡了……”一個嬌俏清脆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令楚驚鴻瞬間紅了眼眶。
“靈兒！”楚驚鴻急忙起身下地，看向剛才說話的少女。
少女一襲嫩綠色侍女裝，頭上兩個圓圓的髻討喜又可愛。楚驚鴻紅了眼眶，想起當初靈兒被人擄走慘死在街邊的場景，薄唇翕動，終是沒忍住哭出聲來。
“靈兒……”楚驚鴻突然哭出聲嚇了靈兒一跳，她忙跑上前抱住楚驚鴻，輕撫其背。
“怎么了小姐？是夢魘了嗎？別怕別怕，靈兒在……”小姐從未如此傷心的哭過，靈兒慌了手腳，眼中閃過無措。
懷中的嬌小身軀柔軟溫熱，觸感真實，連耳邊安慰的聲音都和記憶中的相重疊。楚驚鴻抱緊了靈兒，心中震驚。她已經(jīng)死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那現(xiàn)在這又算什么？難道之前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嗎？亦或者，重生？？
“靈兒，我的生辰還有多久？”楚驚鴻仍舊抱著靈兒，在她耳邊忽然問道。
靈兒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小姐您是睡糊涂了嗎？您的及笄宴半月前就已辦過了呀……”
“及笄宴？”楚驚鴻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十五歲？五年前？？若不是一場夢，那她就是重生了！果然，老天也看不下去那些惡人的罪行，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
回想起上官婉兒對她做的事，楚驚鴻臉部下意識的抽痛。
當時，聽聞上官婉兒說齊燕皓只是利用她之后，即使早已有了答案，但親耳聽到這些，仍舊令楚驚鴻心痛難忍。
“你！”楚驚鴻當時氣得發(fā)抖，想撲上去撕開上官婉兒得意的嘴臉，卻因連日未進食身體虛弱，寸步難行。
“難受嗎？”上官婉兒眼中掩蓋不住的得意，仿佛看到楚驚鴻的慘樣令她無比快意，她的神情微微扭曲，語氣極低卻難掩其中的興奮：“你以為我為什么接近你？你那老頑固的父親，自己清廉，也不給下屬活路，我爹在他手底下根本一點好處也撈不到！還有你！楚驚鴻，盛京第一才女，驚才絕艷吶，哪個女子在你面前不黯然失色……”
說著，上官婉兒神情越發(fā)兇狠，似乎恨不得咬下楚驚鴻一塊肉，“你活著就沒人能注意到我！”
她語氣越發(fā)激動，聲音漸漸拔高，此時在她被憤怒覆蓋的眼中，楚驚鴻，是天底下最該死的人。
而怒不可遏的楚驚鴻卻忽然平靜下來，上官婉兒和她都是棋子，皇上才是下棋的人。齊燕皓，才是坐享其成的贏家。
被楚驚鴻的憐憫神情激怒的上官婉兒喚來侍女，拿了浸過水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楚驚鴻身上，浸了鹽水的鞭子柔韌有力，抽在身上便是皮開肉綻，加之鹽水的浸灼，真叫人生不如死。
楚驚鴻咬緊了牙關(guān)，硬是一聲沒吭，她不想在上官婉兒面前求饒。
上官婉兒猙獰的面孔讓楚驚鴻笑出了聲，“上官婉兒，你真可憐！”
“啪！”被楚驚鴻的話斬斷了最后一絲理智的上官婉兒，揚起手，一鞭子，狠狠抽在了楚驚鴻微微揚起的臉上。從左額頭斜向下，延伸到右嘴角的一條猙獰血痕，瞬間出現(xiàn)在楚驚鴻的臉上。
楚驚鴻捂住臉，終是沒忍住慘叫一聲，隨后又發(fā)出凄厲大笑，鮮血橫流的臉龐抽動著，楚驚鴻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屋子里，“上官婉兒，我詛咒你，和齊燕皓，不得好死！”
說完，沒等上官婉兒有反應，楚驚鴻便用盡全身力氣，起身沖向門口的柱子，狠狠撞了上去……
鞭子抽打在身上的灼痛仿佛還在，楚驚鴻身體戰(zhàn)栗著，恍然想起上官婉兒抽在她臉上的那一鞭，瞳孔瞬間放大，語氣急促，“鏡子！靈兒給我拿鏡子！”
見楚驚鴻醒來就有些不對勁，靈兒也不敢耽誤，忙跑去梳妝臺拿了面小銅鏡。
發(fā)黃的銅鏡中映出一個雖顯稚嫩但不難看出日后必定風華絕代的少女臉龐，瑩白如玉，剔透玲瓏。
沒有久經(jīng)落魄的憔悴，沒有鮮血淋漓的傷疤，看著銅鏡中稍顯陌生的年輕的自己，楚驚鴻幾乎笑出聲來，她楚驚鴻！真的重生了！
十五歲，靈兒還活著，父親還活著，家人都還在，楚驚鴻也不再是以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單純少女！
眼中的恨意幾乎凝成實質(zhì)溢出，握著銅鏡邊緣的手指因為用力關(guān)節(jié)泛白，楚驚鴻嘴角勾起陰冷的弧度，齊燕皓，上官婉兒，這一世，我楚驚鴻定要你們付出代價！
楚驚鴻渾身散發(fā)的濃重恨意讓她可怕得就像剛從地獄爬出的魔鬼，靈兒嚇得以為她被臟東西纏上，急忙跑出去找楚夫人……
“鴻兒，你怎么了鴻兒？”楚驚鴻正在平復自己沸亂的情緒，門外忽然傳來楚夫人急切擔憂的呼喚，楚驚鴻久未曾聽過娘親的聲音，怔愣了一瞬才迎出去。
再見到年輕的楚夫人，楚驚鴻還未干的眼眶又涌出淚珠，“娘……”聲音顫抖，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珍惜。
前世娘親就勸過她二皇子并非良配，她卻不聽，執(zhí)意要嫁，娘親那時候一定很傷心吧？都怪她太不懂事！楚驚鴻臉龐緊緊埋在楚夫人懷中，轉(zhuǎn)瞬間便浸濕了楚夫人胸前的大片衣襟。
“娘在呢，怎么了呀鴻兒？靈兒說你魘著了？你沒事吧，可別嚇娘親啊？”女兒自小懂事，從未在長輩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楚夫人也慌了神，生怕楚驚鴻有什么不對勁。
第三章 廟會
楚驚鴻恍然回神，她不能表現(xiàn)得太過激烈，引起家人的擔心就不好了，想到這，楚驚鴻抽噎著抬起頭，眼中閃過嬌憨委屈，“我，我夢見娘親要我嫁人，我舍不得，便，便哭了……”
“??？哈哈哈，娘的傻鴻兒，你剛及笄，娘怎么會這么著急把你嫁出去??？因為這事哭鼻子，嗯？羞不羞，都是大姑娘了。”楚夫人終于松口氣，輕柔的拍拍楚驚鴻纖瘦的肩膀，開始揶揄她。
“女兒，女兒不想嫁人，才哭的嘛。”楚驚鴻仿佛又回到了十五歲，不用刻意偽裝，便一臉?gòu)尚摺?/font>
楚夫人輕輕撫摸楚驚鴻的發(fā)絲，語氣欣慰，“娘知道，鴻兒最惦記爹娘了，別怕，嫁人還早呢，娘親會為鴻兒挑一門極好的親事的~”
“娘……”楚驚鴻滿臉通紅的跺腳。
靈兒看著恢復小女兒姿態(tài)的小姐，又想到方才散發(fā)恐怖氣息的小姐，心里仍舊有些擔憂，但卻并沒有多說，不管怎樣，小姐沒事就好……
“好啦好啦~鴻兒快去梳洗打扮吧，今兒你不是要帶靈兒去福源寺逛廟會？晚了日頭可就曬了。”楚夫人約了侍郎夫人去看晶翠閣新到的首飾，也不再耽誤，囑咐楚驚鴻注意安全便離開了。
“小姐？”楚夫人離開后，靈兒看著陷入沉思的楚驚鴻，有些怯怯的出聲。
廟會勾起了楚驚鴻的回憶，當初就是在廟會上，她與靈兒遭到地痞流氓的調(diào)戲，險些受辱，是上官婉兒上前震懾地痞救了她們，雖然后來還是有風言風語說楚驚鴻被玷污，但楚驚鴻也感激上官婉兒的搭救，與她成為好朋友。
也正是因為這流言，讓楚驚鴻名聲受損，恰逢二皇子追求楚驚鴻，聲稱他不相信流言，只相信楚驚鴻，才讓楚驚鴻死心塌地。
現(xiàn)在想來，還真是巧合得令人起疑啊。
楚驚鴻漆黑的眸子里劃過一抹狠意，上官婉兒，這一次，可能不會如你所愿了。
“靈兒，梳洗打扮。”楚驚鴻心里有了反將上官婉兒一軍的主意，嘴角的笑意有些森冷。
“小姐，您要穿昨日夫人新送過來的那件藕粉云紋紗裙嗎？”靈兒幾乎趴進衣柜里，甕甕的聲音傳來。
“不，穿那身月白繡銀線的煙羅裙，將水藍外衫帶著。”楚驚鴻眼含深意。
前世上官婉兒為了營造自己白蓮花的形象，總是一身白衣，這次，就借著白衣先給她第一個‘驚喜’。
齊國的廟會本來舉辦目的只是為了給善男信女一個朝拜的機會，但后來漸漸演變成年輕人游玩的場所。也有不少男女因為廟會邂逅，成就了不少良緣。
在楚驚鴻的吩咐下，靈兒給她梳了一個清新的隨云髻，后方的發(fā)絲先用簪子松松固定住，待把簪子抽出時，發(fā)絲垂落，就變成了另一種少女發(fā)髻。
靈兒不明其中深意，一個勁兒的贊嘆楚驚鴻的創(chuàng)意，看著靈兒圓圓的眸子里閃動的崇拜，楚驚鴻微嘆口氣，這一世可得好好護著這丫頭，不能讓她再出意外。
馬車早已備好，楚驚鴻在靈兒攙扶下上了車，向福源寺行進。
福源寺坐落青山腳下，依山傍水，是難得的福地。加上景色宜人，所以不管什么時候都游人如織。今天又是廟會，此地更是人山人海，魚龍混雜。
在車上將水藍外衫穿上，吩咐車夫等候，楚驚鴻便下了車。
看著福源寺美輪美奐的漆紅大門，楚驚鴻面露些許懷念。許久沒來福源寺了啊，前世太子因惹怒皇帝，被派到福源寺靜修數(shù)月，福源寺卻因此慘遭橫禍，有人欲刺殺太子，將福源寺上下屠殺殆盡，從此福源寺再不復存在。
對于太子，前世的楚驚鴻并不熟悉，但據(jù)說太子身懷經(jīng)世之才，前世之所以功績平平，是因為被自己父皇忌憚，不委以重任，委實可惜。
眸子微瞇，楚驚鴻忽然生出一個想法，憑她自己，定然不可能讓齊燕皓身敗名裂墜落深淵，但若是她和太子攜手合作，太子本也是驚才絕艷之人，卻因為時運不濟被奪了儲君之位。若憑借她重生的優(yōu)勢和父親的權(quán)力，輔助太子，倒也不是難事。
勝算又多了一分，楚驚鴻心情大好，臉上也流露出自信耀眼的笑意，倒叫周圍的公子哥們看花了眼。
“那是，楚相家的千金吧？”人群中傳來詢問聲。
“是，半月前楚家千金的及笄宴，我遠遠看過一眼，那姿容，當真是天下無雙，這么近看，比那日還優(yōu)秀奪目啊……”一個手握折扇，一副翩翩姿態(tài)的公子哥滿臉向往的說道。
周圍人聞言一陣贊嘆的噓聲。
按著前世的記憶，楚驚鴻帶著靈兒左轉(zhuǎn)右轉(zhuǎn)，慢慢來到了前世被地痞調(diào)戲的偏僻地點。
“小姐，咱們來這里干嘛啊？”靈兒跟在楚驚鴻身后，手中拿著楚驚鴻脫下的外衫。
楚驚鴻神秘一笑，“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傻丫頭。”
靈兒委屈巴巴，“人家哪里傻了……”
“哎呦~小美人兒，想去哪兒?。扛绺鐐兣隳銈?nèi)パ?/font>~”一個吊兒郎當?shù)穆曇糇陨砗髠鱽怼?/font>
來了，楚驚鴻露出果然如此的笑意。
身后，幾個面貌猥瑣的市井流氓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盯著楚驚鴻二人。
“靈兒，去叫人。”楚驚鴻低聲對靈兒說道。
靈兒見這些人不懷好意，當即搖頭，擋在楚驚鴻面前，“小姐你先走，靈兒保護你！”
無奈又欣慰的一笑，楚驚鴻眼含溫柔的看著靈兒嬌小的背影，這個傻丫頭。
“靈兒你聽話，先去叫人，我自有辦法對付，別對人說是我被糾纏，說上官家的小姐。”楚驚鴻的話讓靈兒有些不解，但見小姐似乎有什么事要做，靈兒也只能按照吩咐來。
那幾個市井流氓果然沒有攔著靈兒，這就是沖著她楚驚鴻來的！
楚驚鴻假裝害怕向后退，將腦后的簪子抽出，發(fā)絲披下。
“往哪兒跑??？你的小婢女都自己逃跑不要你了，你還是乖乖跟哥哥們走吧~”為首的無賴上前握住楚驚鴻的手腕，露出淫邪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