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 groot。”)
遇到挫折,他們也emo極了,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片頭哼著《異類》在大街上搖頭晃腦、從不抬頭的火箭,像不像“網(wǎng)抑云”時刻的你我?
正是因為這些生活化的、隨處可見的缺點,我們不會像看“神”和“偶像”一樣仰望銀護小隊。
而是像朋友,能把你一些難以言喻的情緒與苦痛輕快地承接下來,以歌以舞。
如果說漫威的高大上核心英雄近似于金庸式的豪俠,那么這幾位畫風突變的銀河護衛(wèi)隊則更像古龍式的浪子。
銀護小隊從來不是效率至上的萬能正規(guī)軍,相反,他們總是和正式目標之間充滿了詼諧的錯位。
就像本部的反地球之戰(zhàn),德拉克斯和螳螂妹原本要守護飛船中的火箭,一看奎爾星云他們有難,即刻搶奪摩托車繞路,等好不容易爬上反派的飛船,發(fā)現(xiàn)隊友早已離開。
只能繞來繞去,你救我,我救你。
就像他們平日的談話,永遠都聊不到一個關鍵點上。
這讓奎爾吐槽:“你們能不能回到正事?”
吐槽歸吐槽,如果這幫人突然正經(jīng)起來了,恐怕是奎爾地焦慮爆炸,反復檢查自己是不是跳入了一個虛無的多重宇宙吧。
銀護這幫人是群體中的“多余人”,做的都是大業(yè)外的“多余事”。
但正是這些“多余”的細節(jié),這些距離攀登目標彎折的小路,充盈著真實的生活。
因為他們保留了英雄設定之下平民和邊緣人的真實,他們也一定程度上逃離了刻板的英雄類型敘事,完成了個體的意志獨立性。
所以才能完成這次不落俗套的告別。
平行世界的卡魔拉經(jīng)歷了一整個旅程之后,她聽懂了那句“I’m groot”。
但她也明白自己可以跳出那個原先的英雄美人故事。
這個世界,她真正認可的家是掠奪者們,并不被與星爵的愛情設定所綁架。
她離開了銀護。
而星爵也聽懂了螳螂妹的那句話:
“女人只是你生活的池塘里的荷葉,不要在一片片荷葉上跳來跳去,你要真正地學會游泳才行。”
選擇回到地球,去面對自己逃避的外公。
結尾,火箭接棒成為銀護的新隊長,和星云一起守護“至高進化”試驗品的新城池。
螳螂妹帶著三只“大可愛”想獨自走出一條路,看看自己為了什么而活。
他們可以為了救朋友豁出性命,但他們也知道,分離亦必不可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銀河游俠們始終忠于自己,也不會害怕分離。
他們的離別不是《X戰(zhàn)警》結尾的悲情犧牲,英雄蒙塵。
不是《復聯(lián)4》的輝煌舞臺,盛大告別。
更像是我們平時和朋友約酒約串后默契地點點頭,各自回到家中。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以日常的歡笑稀釋過度的儀式感與悲愴,這是銀河護衛(wèi)隊處事的一貫方式。
而當他們的命運與我們的命運,最終越過了那片薄薄的銀幕產(chǎn)生混響。
我們便也聽懂了那句神神叨叨的臺詞:
“I'm groot.”
這句臺詞承載了這個小樹人的一生,也涵蓋了銀河小隊的內(nèi)核。
我們不也一樣嗎?
我們也總會有詞不達意的時候。
越是長大,越是學會口是心非,顧左右而言它——
在某些場合,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只求左右逢源;
在面對心愛的人,說著詞不達意的話,笨拙地表達自己的感情;
有時候,我們跟格魯特一樣簡單。
說著簡單的句子,卻沒人能聽懂。
有時候,我們又像格魯特一樣復雜。
說著只能自己才能聽懂的句子,還在,等待著一群能明白的朋友。
問題3:
告別,是否必須悲傷?
這個結尾當然是另類且獨樹一幟的。
就像滾導在采訪中直截了當?shù)赝虏鄄粷M漫威給星爵安排的戲碼,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書寫銀護的結局。
也是在龐大的漫威工業(yè)體系之下,一個電影作者對工業(yè)霸權的反抗。
這與銀護的精神內(nèi)核其實是一致的。
就像片中一首首主流之外的搖滾樂。
它一直站在小人物的那一邊,站在邊緣人的那一邊。
這部片中塑造的反派,就是一個看輕“多余人”力量的、自以為是的霸權。
如果說滅霸讓人詬病的點在于自我中心的潔癖,那么這次的反派“至高進化”就是潔癖神經(jīng)病本病了。
他口口聲聲說為了宇宙的進化,要研發(fā)完美生命,創(chuàng)造一個絕對美好的新世界。但實際行動卻是:
“只保留成功的試驗品,其余的一概殺掉。”
而他最成功的試驗品浣熊反駁:
“哪有什么追求完美,你只是看不慣事物本來的樣子。”
真正的“神”,是多余人這邊的浣熊。
影像鏡頭也證明了這一點,本片中,浣熊多次陷入回憶,背光高曝形成“神之光環(huán)”。
最后的瀕死場景,像不像哈利波特與鄧布利多最后的國王十字車站?
至高進化的眼里只看向“完美人”,而“銀河護衛(wèi)隊”這個ip卻是關于“多余人”的故事。
這些試驗品是反派眼中想要掃除的廢料,而火箭則要在這一部中成為像他們這樣的“多余人”的神。
如果說反派是“自私的假”,那么火箭就是“無私的真”。
首先他要直面自己的回憶,彌補自己曾失去的友情,承認自己“不過是一只浣熊”。
與自我和解,再一步步拓寬壁壘,大愛生靈,才有資格成為下一任銀護隊長。
如果說為了一名友人讓一整隊人豁出命去正是“銀護”團隊情比金堅的情感內(nèi)核。
從救親友變?yōu)榫群⒆邮?ldquo;我為人人”的平凡英雄蛻變的再度致敬。
那由救孩子到救動物,無疑是“眾生平等”的一次圣光普照的大膽拓展。
滾導依舊沒有放棄,一步步拓展這個被類型框定的故事中,還有沒有新的課題,還有沒有讓人物更加豐滿的點?
也是因為這種作者的獨立態(tài)度,迎來了一次漫威的高口碑回歸。
這幾年,我們都在經(jīng)歷瘡痍之后的回歸。
復聯(lián)之戰(zhàn)之后,有些東西永恒地改變了,死去的卡魔拉并沒有真正回來,現(xiàn)實的卡魔拉將掠奪者認作自己的新家。
往日已逝,再留戀復刻,也不過飛灰一捧,不如做回自己,找尋本源之鄉(xiāng)。
這個道理,奎爾懂,漫威懂,你我也懂。
繞了銀河一圈,奎爾生命垂危前緊抓不放的,也不過是那一個MP3。
就好像游歷了整個宇宙,終點還是出發(fā)前的那個小屋一樣。
鄉(xiāng)愁滿溢,回歸原點。
所謂英雄從何而來,都只是從小家出發(fā),從守護親友開始。
就像我們會記住彼得·帕克說“我為人人”的一瞬間。
我們也許還會記得,這群銀河的loser在返回利己的巢穴之前,也曾有過一次伴著搖滾樂的光彩回頭。
其實看完《銀護3》,一直在Sir腦海里出現(xiàn)的電影并非任何漫威作品。
而是《灌籃高手》。
它們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都出自一個在各自領域風格極強的作者。
都是講一群“邊緣人”對抗強者的故事。
都是以一個不那么起眼的小角色視角,收束一個龐大系列。
以及。
這兩部電影,都出現(xiàn)過特別重要的一種意象。
“神”與“人”。
《灌籃高手》里,日本第一高中生澤北在全國大賽決賽前,去寺廟里跪拜,祈求神能給他啟示:
通往成功這條路,我還要做些什么?
神沉默不做聲。
澤北以為,神沒有給他回答。
然而正是在決賽輸給湘北之后,澤北才恍然大悟——這場失敗,便是神明贈與他的“禮物”。
這讓Sir想起《銀河護衛(wèi)隊》中出現(xiàn)的那幅世紀名畫。
術士亞當拯救星爵時,他們指尖碰在一起,許多粉絲都認出這一幕是在致敬米開朗基羅的名畫《創(chuàng)造亞當》。
但滾導在其中悄悄做了角色的切換。
此時亞當不是“神”。
反而,剛剛拯救了萬物,犧牲了自己的星爵,才是以自己充滿瑕疵的人性,超越了完美無缺的神性。
而這或許正是兩部電影能獲得高口碑的原因。
在慕強與凌弱齊頭并進的時代。
在1%的諸神掌握著99%普通人命運的現(xiàn)實里。
還有人回頭專注地描寫失意,講述失敗。
這不是離別。
是屬于你我的希望,在銀幕上的接力。
來源:鳳凰網(wǎng)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