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江湖,這次的虧損不敢算!”杭城黃燜雞米飯店主盼來復工快哭了
錢江晚報
上午十點,杭州濱興東苑小區(qū)旁,楊銘宇黃燜雞米飯店內已經很忙很忙了。
十平方的店里有老板聶國飛,妻子小常,十二歲的兒子,聶爸爸,聶媽媽,中午來幫忙三小時的鐘點工黃姐。
幾人分工合作,陀螺一樣高速運轉。
聶國飛是主廚,聶爸爸在看守高壓鍋,小常在調配醬汁。三位在后廚。
另三位在前端。鐘點工黃姐手腳麻利,盒飯打包歸她。聶媽媽在幫她忙。
兩條長桌拼在一起,是門口與打包間的界限。
門口,十幾個快遞員來來去去,門內,一盒盒黃燜雞米飯全速打包。
后廚熱,聶國飛把松開的口罩鼻夾處用力緊了緊。
聶國飛老家河南,18歲來杭州,身上有一股闖勁。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從沒覺著啥困難過不去。
“辦法總比困難多。”聶國飛信這個理。
今年聶國飛和老婆如往年一樣,留在杭州過年,為了多掙一點。
沒想到疫情來了,“為賺錢熬得苦真是格外長”。
大年二十九關門,2月13日復工只有幾個訂單,2月20日后訂單量過100,2月27日訂單量到300。
“這一個月虧了很多。我也想過萬一疫情持續(xù)時間很長,就放棄這個店。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聶國飛把口罩鼻夾處又緊了緊,他說遺憾錯過了黃金賺錢期——大年初四至正月十五,因為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家里宅著。刷新聞,店開不起來,有點煩躁。
但現在好像都在好起來了。
以下是黃燜雞米飯店主聶國飛關于“復工”的自講——
我是老江湖了,但這次的虧損不敢算
我18歲來杭州,一直做廚師。以前在花中城等一些大餐飲店干過,但總覺得不穩(wěn)定,餐飲競爭換廚師是常事。
我遇到我老婆后,就想給她穩(wěn)定的家。
前前后后開了六七年的黃燜雞米飯店,我也算是老江湖了。
店剛起時,貸了10幾萬元的款,客少,熬夜到天亮賺錢?喑詨蛄。
現在慢慢做起來了,店里日常能穩(wěn)定在200-300單左右,以為會穩(wěn)穩(wěn)當當賺錢了,沒想到遇到了疫情。
過年前,我就發(fā)現有些不對勁,店里面顧客戴著口罩進來。年前太忙了,沒細想原因。
大年二十九下午關門,收拾過年。按照往常慣例,大年初四恢復營業(yè)。
今年不一樣,疫情嚴重,那個時候小區(qū)三天才讓出一次,初四店也不能開。
在家里一直宅著,不知道干什么好,刷手機看新聞,看武漢確診病例數字升一升,我心里就涼一涼。出院的多了,我就開心。
表面看我樂呵呵的,其實心理壓力很大。
我和老婆租房子,每個月3000的租金。一起在供房貸,每個月還7000多。店面租金一年8萬塊,每個月6000多。
原本正月初四到正月十五的黃金期,每天能有500多單,一天的利潤就有1000多,今年這1萬多的利潤都沒了。
在家的這些天,一天沒工作就意味著一天沒收入,算上房租每天得虧上千元。
這種不安的感覺,真有點熬不住了。
我盡力不去想,晚上有時突然想到,心里明白這些天肯定有虧三四萬了吧,但不敢細想,不敢算。
晚上睡不著,心里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疫情持續(xù)長,就把店關門了止損。
復工買了很多酒精和巴氏消毒液
想復工,想賺錢。
在家呆的時間越長,這個念頭就越強烈。
大年初十那天,我心里急,想去開店了。
我去店里面收拾東西,市場監(jiān)管局過來了,說復工需要去填寫復工申請。
我是個體戶,街道幫我弄好了申請表,仔仔細細填了,核對無誤交了上去。
我特別補充了句:我一直呆在杭州哪里也沒去,能不能幫忙優(yōu)先復工呀?我很急的。
接下來就是等,等著可以復工的消息。
杭州第一批企業(yè)復工名單出來后,過了兩天,我的申請終于通過了。
那個時候不瞞你說,真是激動,都快哭了。
我很感謝街道。
我去旁邊藥店搬空了他們家的酒精,幾大箱子弄回來,又買了些巴氏消毒液。消毒液擦地板,酒精混合噴店里。
一定要做好防疫。雖然我急著想開店止損,但這個大前提我心里也是清楚的。
復工第一天,凌晨4點鐘起來。
小哥們把菜都放在外面,我自己噴完消毒液再拿進來,我出去一趟,鞋底,外套,和外界有接觸的地方都“噴噴噴”。
疫情關系,我知道沒太多人叫外賣。第一天只通過APP訂了40斤的雞,準備好了冷清開門的。
復工第一天,接了三個外賣單子,心里真有點難受。后面幾天一直這樣,幾單的量。
想起以前每天要忙到半夜12點,這幾天傍晚5點就可以下班了,不做晚餐,沒活。
店開門了,可還是每天不賺錢,虧損。
我這人沒啥好的,就會死磕到底。有人說開著店干啥,又不賺錢,我說現在開店,就是為了能少虧點就少虧點。
我閑時,坐在店里板凳上看,旁邊的店門緊閉,街上冷冷清清,感覺自己有種大海里孤單的浮標,不知道在堅持著什么。
但我總對自己說,店開著就有希望,有希望的。
訂單量慢慢升,真高興啊
我感覺有使不完的勁
慢慢的,新聞里復工的企業(yè)名單越來越長。
我家店面隔壁的上峰電商產業(yè)園上班的人多了起來。
不是飯點時,也有上班族點外賣了。
生意好像慢慢有起色了。
我沒時間坐下來看窗外,上午外賣平臺滴滴滴一個小時,訂單量就夠一上午忙活的了。
隔10幾分鐘,就來一個外賣小哥拿餐。兒子派上了用場,他戴著口罩興沖沖送給外賣小哥。
人手變得緊張起來了,我妻子累的夠嗆。
上午最忙的時候,我叫我朋友來幫忙打包。后來叫了爸爸媽媽,鐘點工黃姐,大家開始合作分工,一套外賣打包程序走下來不會亂。
這幾天一直關注著訂單量,2月20日那一天我記得很清楚,外賣量終于破一百單了。
在疫情下,100訂單已經讓我很知足了,雖然這可能是往年正月里幾分之一的單量。
100單、200單、300單,這幾天訂單增長得速度有點快。
這是不是意味著整個城市都在慢慢恢復了呢?
真是令人開心的事情。
這幾天挺忙的,從早上4點鐘到晚上10點鐘,刷的一下子就過去了,但是感覺有使不完的勁,拼命干活,得把虧損的錢賺一點回來呀。
雖然原材料價格有所提高,但我的外賣價格一直沒漲,10幾塊錢能吃一頓熱乎乎的飯。
公司也恢復了供應材料,不過搬運小哥依然很謹慎,從來不進店里。
我還是幸運的
大家再撐一撐,希望總會有的
說到這里,我覺得我還是幸運的。
我有些做餐飲的朋友,遇到了蠻大的危機。
我一直是堂食和外賣兼顧,堂食量比外賣多一倍左右,靠外賣培養(yǎng)了些潛在顧客。
但這條街上,其他一些店主就不一樣了。一位做牛肉粉絲的老板娘,年紀比較大了,以前只做堂食不弄外賣。疫情來了,讓女兒幫忙弄了個線上外賣,女兒一去上班自己完全不會弄。這幾天,每天都不賺錢。
也有做煲類快餐的,以前沒花費功夫弄外賣,在平臺上沒啥名氣,一天也只有幾個訂單。
也有的餐飲老板,措手不及,連打包盒的物資都沒準備好。
我在門口這條齊飛路,呆了幾年了。
路上很多小餐飲店,光黃燜雞米飯就有兩家。依靠著旁邊寫字樓、小區(qū),往年正月里,齊飛路上每家店中午堂食都火爆,有些店,還要排隊。
今年,這條熟悉的齊飛路上走一走,碰到最多的是戴著口罩的外賣小哥。一些店門開著,卻沒人氣。有些店到現在還沒復工。
這里也少了很多往日的煙火氣。
還要等多少日子?
我期盼新生,大家再撐一撐,希望總會有的。
來源: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章然